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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很多时候也不愿提起。
高三上学期,疫情又肆虐了起来,封校。
一节再正常不过的语文课,班主任把我从教室里头喊出来,将手机递给我。带着疑惑接过手机,电话那头是我的家长。
“户口本在你那对吧,爷爷去世了,我们现在在回去的路上,大概9点半经过你学校,到时候把户口本拿到校门口来。”
看了一眼手机才8点。
妈妈说的那么匆忙,我甚至把爷爷听成了燕燕,我问“谁去世了?”,“爷爷诶,就摔了一跤就走了”。
立马,我的眼里噙着泪水,还想继续追问,电话已被挂断。
再回到教室,趴在教室的桌子上,已经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了,眼泪不住地留下来,弄得满脸都是。我多么清楚面对一个生命的离去,小小的眼泪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爷爷出事那几天,我哭,每天都在狠狠地哭。
奈何疫情封校根本回不了家。一遍一遍给家里打了无数的电话。
原来只有真正失去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才全都是美好的画面。
你一辈子待在农村,多么希望我能够走出去。
曾经你放下了对一句对自己很狠的话,你毫不囊中羞涩地说道:“你要是考上了一本我奖励你一万”。其实,我根本就知道考一本院校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对你来说不一样。你以为的一本是一个很神圣的词,你认知中的一本并非轻而易举就能考取,那是你一辈子都无法触摸的高度,所以你无比希望我能考上,这样你也可以自豪地在你的老朋友面前滔滔不绝地夸你的孙女。
没错,这个心愿从很早很早开始你就有了,也许早到我三岁,对门哥哥考了二本的时候。
可是偏偏,偏偏我都已经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就能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而你却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瞬间消逝。
结果呢,结果就是我考上了一个不错的一本。而你却失信了,记忆里你很少失信。你失信的诺言怎能让奶奶替你守。
我知道你是遗憾的。你爱你的孙女胜过爱你自己。邻居家给的玉米,给人家做事拿到的一瓶饮料,奶奶烧的可乐鸡翅,妈妈买的开心果,你咋就舍不得吃呢,为啥非得留给我吃呢?这辈子你从来就没有好好爱过自己。
你遗憾,遗憾没有亲眼看到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看到我大学毕业,成家立业,过上更好的生活。
我的遗憾绝对不输于你。我遗憾为什么没有每周给你打一次电话(哦,我竟忘了,你根本就没有手机,你说你不会用,联系奶奶就等于联系你),我遗憾此生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我遗憾大学录取通知书没能让你看上很久,我遗憾没能带你去吃很多很多除了萝卜白菜以外的好吃的,我遗憾说好长大了要带你和奶奶去一趟北京再也实现不了了,我遗憾没能带你体验夏天待在空调房里有多凉快,我遗憾你给我的爱没能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
你在天堂应该不会太累吧。
你的遗憾,我的遗憾不一样,你可知?
希望所有遗憾的背后是另一个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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