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年迈,已经到了“七十不招呼,八十不养鸡”的年龄,可还是不愿输给无情的岁月,每天坚持上山砍柴、下地干活。左邻右舍见了纷纷劝说他不用再那么辛苦了,膝下那么多儿女都有能力供养你,何必还这样吃苦?儿女们也苦口婆心地劝说父亲实在没必要做这些繁重的体力活,又不愁吃穿,真的没必要再去冒风险做那样的活儿,可固执的父亲总听不进别人的劝说,依然我行我素地坚持每天下地干活的“必修课”。
每当别人劝他,他总是说,人只要还能活动就应当自食其力,何必去靠别人生活,能够自己养活自己是一件幸福的事。对此,我们做子女的也无力说服父亲的倔强,只得抱着一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听之任之态度随他去了。
其实作子女的除了关心父亲的安危,还有一种焦虑,父亲年龄大了,万一在干繁重的体力活时有个三长两短出了点意外,外人肯定会觉得我们没有尽到孝道,让那么大年纪的人整天操劳,结果出了事,这种非议得让人背负一颗愧疚之心。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年轻时他是村子里的“名人”,在村子里有“大力士”之称,但凡左邻右舍有红白喜事,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到别人家里能出力气就出力气,能想办法就尽量想办法,让别人渡过难关,时间长了他便有了威望,被选为村子里的村长。
当了村长后的父亲就更为乡亲们的事情操心,整天不巴屋,弄得母亲意见很大。母亲常常抱怨父亲这股毫无回报的热情,平白无故地加重自己的负担。每当这个时候,父亲总是耐心地做母亲的思想工作,弄得心地善良的母亲哑口无言,只得听之任之。
当了二十几年村长后的父亲终于从村长的位置退了下来,但身退心不退,他为村里人办事的热情依然未减,还像从前那样热心为左邻右舍想办法出主意,只是精力似乎有些减退,头发也渐渐露出了花白,但对付岁月的沧桑父亲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每当头发花白,他会上街找人染头,将一头白发染成黑色,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没有那么苍老。
印象里的父亲从来没有悲观过,不论家里有多么大的困难还是个人遇到怎样意外的遭遇,从来没有听到过父亲叹息的声音,更没有见他流过一滴眼泪。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我们兄弟姐妹四个都在上学,每到开学季节,学费就是一件让父亲头疼的事情,开学那几天只见父亲早早地起来坐在院子里叭叭地抽一袋旱烟,然后进山找亲戚朋友借钱,想方设法让我们几姊妹上学,没有让我们因为家庭困难而中途辍学。有一次,我们家包谷地里来了一群豪猪,这群豪猪无情地将地里大片的包谷“糟蹋”。父亲义愤填膺,前往包谷林守护,在追捕豪猪的过程中父亲不慎摔了一跤,右脚被尖石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不少,同行的村民帮其止血包扎,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呻吟一声。
每次回家,听到村民们不无遗憾地说父亲年迈是村子里的一大损失时,总有一种自豪之情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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