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杀你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我已经没了选择的机会

本文参加【六专题】八月征文《月圆之夜》

也许杀你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我已经没了选择的机会。

2017年8月13日    星期天    晴

也许杀你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我已经没了选择的机会

今晚的月亮很圆，皎洁的月光穿过窄小的窗户，射在已经熟睡的狱友们脸上。

他们有的嘴巴微张，轻声打着鼾；有的嘴巴抿紧，如白天醒着时候一样面色凝重；有的时而像婴儿一般浅笑，似乎正在做一个美妙的梦。

为了能早日减刑，他们每天都很卖力地执行看守所分配下来的任务。他们都是一群对自己充满希望的人。

因为他们有人生目标，活得有动力，没空去胡思乱想，所以每晚都睡得香甜。而我，却在这个美丽的月圆之夜彻底失眠了。

我之所以失眠，不是因为狱友们排挤我这个糟老头，让我刷粪槽，躺粪槽边，也不是因为法院还没对我下判决书。

对我这个经常在畜生圈里铲屎的农民来说，与粪槽为伴根本就不算事儿，因为他们至少没有打过我，我觉得还是挺欣慰的。

另外，判决书早下晚下，于我而言，意义都不大。因为我犯得是故意杀人和藏尸的罪。

我想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罪犯最终不是被处死就是被终身监禁。

因此，我并没有紧张，也没有恐惧，而是异常淡定地等着接受法律的制裁。

唯一让我永生难忘的是那个夜晚。记得那晚的月亮也跟今晚的一样圆，一样亮，我和儿子，还有几个同村的兄弟，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都用不着打火。

儿子那晚出奇的听话，他真以为我们是带着他去山上打野兽，所以开心又兴奋地同我们一路前行。

到了我跟兄弟们约定的僻静之地，我站在他身后用手里的绳子趁其不备，死死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兄弟们也快速帮忙绑儿子的手和脚。

儿子发现事情不妙，才一下跪在地上求我道:“老爹，我知错了，你不要杀我呀……”

看着儿子当时那惊恐无助的悔恨表情，我承认我有点心软了，很想放他一马。

但一想到他平时穷凶极恶般的种种行经，我断定他不可能真正悔改的。要是今晚放过他，也许明晚就是我的死期。

于是，我狠了狠心，用力把绳子往上提。看着他瞪大着双眼，双脚在草地上用力挣扎的样子，那时的我仿佛瞬间失去了人性，就像魔鬼一样，随着手上不断加大的力度，面部也开始扭曲起来。

人的生命就是那么脆弱，生龙活虎的儿子才三五分钟时间，就在我面前变成了一具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的尸体。

看着地上依然睁着双眼，逐渐失去温度的儿子，我没有伤心，也没有流泪，而是跟几个兄弟坐在他旁边，静静抽烟以缓解自已身心的疲惫。

完毕，我跟兄弟们把已经死去的儿子抬去了山下的水库，然后在他身上系了一块大石头，最后才同石头一起把他扔进了水里。

然而，儿子似乎冤情太重，不愿就这样静静沉在水底。没过几天就有邻村的村民发现了他的尸体，由于觉得死得蹊跷，所以报了案。

在警察不断盘问的高压下，我跟作案的几个兄弟自知不是警察的对手，无法继续瞒天过海，加上内心也有负罪感，于是很快就主动投案自首了。

如今，我已身在监狱，并且还连累了这几个最铁的兄弟。真的是造化弄人，谁都没有想到，我一个老实巴交的，连猪都没杀过的农民居然也会杀人。

望着窗外明亮的圆月，我的思绪不禁飘到了更遥远的时空。

我本名叫刘根生，后来年纪大了，村里人就叫我刘老根。由于我的姥爷曾经是地主，所以他死后跟我们后人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人都是有一定惰性的，钱只要不是用自己的血汗挣来的，花起来就不觉得心疼，于是父亲和我都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

尤其是我，简直是青出于蓝，花钱如流水一样，常常是眼都不眨，就豪气地让自己的票子进入了别人的腰包。

因此，还没等到娶媳妇儿，家里的钱基本上就被我败光了。父亲本来就有年老多病，加上被我一气，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从那以后，我逐渐变得安分了，学会了自己耕田和种地，还学会了养各种牲畜，日子一天天过得滋润起来。

后来，我终于在将近四十岁的时候娶到了一个婆娘，虽然是傻的，但长得丰乳肥臀，模样也很周正。我一看到她就会全身燥热，忍不住浮想联翩，甚至有时候会直接付出实际行动。

婆娘怀孕后，我变得更加勤快了。因为她傻，不怎么会做事，而且动作也不够麻利，加上我也不想让她帮倒忙。所以，为了她跟肚子的娃，我必须得努力干活，好为他们俩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结果不出所料，婆娘跟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大胖小子。我跟他起名为刘德才，希望他将来长大有出息，德才兼备。

德才从小就很聪明，身体也很健康，我这个老来得子的父亲，自然是宠他宠得不行，对他百依百顺，他要天上的星星，我恨不得连月亮也一起帮他摘下来。

没想到我对他的溺爱却害了他，让他变得自私自利，无法无天。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在他十六岁那年，我就真的遭报应了。

那年，血气方刚的德才，把村里的一个叫小花的姑娘强奸了。小花当时才十四岁，由于她的父母不服，把他告上了法庭，后来他在少管所关了四年才被放出来。

本来以为改造后的他从此会变得老实安分，没想到不久他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而且他的行为逐渐比原先还要过分。

过了二十岁的德才，不仅喜欢赌博和偷村里人的庄稼卖，而且还喜欢打架和嫖娼。

赌博和嫖娼都是需要花大价钱的，每次他没钱花了，就会强行要我给他，我卖猪卖羊的钱基本全都被他拿走了。

而且他很会读我的心，也很暴力，每次他只要看出了我是故意有钱不给他花，就会一直打我打到把钱全部给他为止。记得有次我唯一的六块钱都被他拿走了。

只要德才在我身上榨不到钱了，就会开始使用一些歪门邪道。

有他在的日子，村民们自是苦不堪言。闺女被调戏了不敢去找他理论；庄稼和牲畜被偷了也不敢吱声；被问借钱的时候，尽管知道有借无还，也不敢不给。

因为他有一帮在社会上无业的狐朋狗友，这些人成为他作恶的筹码，也助长了他施暴的气焰。只要村里有谁得罪了他，他一定会让那个人加倍奉还。

有一次，有个村民不借钱给他，结果他就把人家打得腿骨都断了，后来村委和派出所得知此事后，只是把他拘留了几天就放出来了。

出来后，他不但不悔改，反而变着法的去报复那户断腿的人家。其他村民知道他那么混后，每次见到他都会躲远远的，就算他主动上门找茬，也不敢不顺着他。

德才成了拘留所的常客后，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因为他知道，只要不犯大事，是不会被关太久的。

而且被关进去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他照样有的吃有的睡，除了没自由，日子跟在外面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为此，我跟村民们都非常头疼和无奈，简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后面，德才的行为变得更加恶劣，他吃喝嫖赌，欺负我和村民们也就算了，最让我忍受不了的是，他居然开始动起了他傻娘的主意。

记得那段时间庄稼收成不怎么好，牲畜也没长大，全村人都过得不是那么顺心，也没什么多余的闲钱用来消遣。德才自然也就没办法像平时那样榨我和其他村民。

由于他习惯了平时逍遥自在日子，因此遇到突然没钱花的时候，他就难受得抓狂。

有一晚，我陪着傻婆娘正要睡着的时候，德才突然跑过来了，说要跟我们一起睡。

我刚开始不同意，但见他举着拳头，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就妥协了。

因为我被他打怕了，经常都处于鼻青脸肿，浑身疼痛的状态，实在不想又让他为我松筋骨。

另外，我想到德才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他想跟爸妈一起睡就睡吧。于是，我就躺在了他和傻婆娘的中间。

可睡到下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看到了他伸长手臂对他的傻娘摸摸搞搞的。我很生气地骂他别那样，并强调她是他的亲妈。

那晚他没有跟我吵，只是很郁闷地回他自己床睡觉了。

到了第二天晚上，他又提出要跟我和傻婆娘睡。由于我实在怕他，加上我以为只要不睡那么死，防着他就应该没事。所以，我又答应了。

没想到，刚躺下不久，他就开始对他的傻娘乱摸起来，我实在受不了他那副德行，于是就起来拉开他，并骂他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结果，他理所当然的把我结结实实揍了一顿，还对我放狠话，叫我明晚不准再阻拦他，要是再不顺着他的话，就把我打死。

因为扫了兴，那晚他又气得回自己床上睡了。后来，我都不知爬了多久才躺到了床上。

那晚，是我有史以来觉得最寒心，最悲哀，最屈辱的一晚。我相信自己前世肯定是欠了德才的，这辈子他才不让我好过。于是，我对他突然没有了父子情，有的只是恨意和杀心。

我一直睁着眼睛躺到天亮，等德才出去找他那帮狐朋狗友了，才跑去找我平时那几个比较铁，并且也遭过德才不少罪的兄弟。

跟他们说了我头两晚的遭遇后，兄弟们都恨得咬牙切齿，直吐唾沫。他们都说德才简直翻天了，居然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放过。于是，我跟兄弟们才有了把他干掉的想法。

进了监狱，我听到好多警察和法官都说可以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不应该去随意残害别人的生命。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当时太冲动，太冒失，太愚昧了，并在心里对死去的德才悔恨道:“也许杀你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我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机会。希望你能投个好人家，然后顺利长大，成为一个真正德才兼备的人。”

现实确实是这样啊，人都已经死了，再说什么法律武器都是苍白无力的，我的儿子是没办法再活过来了。

而且，在我印象中，德才不是一直都在跟法律打交道吗？关也关过，拘也拘过，而且还不止一两次。但被放出来的结果依然是穷凶极恶，危害社会。

当时的我，除了想到要他死，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来。而且，也许是我太过愚钝，至今我也没想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挽救我的儿子。

我只能恨自己当初教子无方，太过溺爱他了，在他偏离正轨时没及时予以纠正，才让他，我唯一的亲儿子毁在了自己的手里。

我一直静静地想着过去的种种事情。窗外的圆月已经不知不觉下了坡，看着窗外一片漆黑，我猜想，那圆月应该被周围的乌云隐去了吧。

此时的狱友们在黑夜的笼罩下依旧睡得香甜，唯有我还醒着，并痴痴地盼着圆月能快点拨开乌云，再现出自己洁白的光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