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说好了今天一大早我就去石河子,准备去叔叔那里过中秋。
阴差阳错被网约车放了鸽子,我索性不急了,重新约了午饭后的车。于是上午就突然有了半天的空档。
这是我十四岁就离开了的出生地,因为父亲回城,我们举家搬回了内地。之后我大一那年的暑假,婶婶还在世,我回到这里,待了两三天,帮老爸办了一个证明,就去昌吉同学家了。我现在根本想不起来那次回去是住在哪里。那是1990年夏天,我十九岁。
那次在乌鲁木齐是宋荣的舅舅舅妈送我上汽车的,叮嘱我车在呼图壁会停下休一会儿息,然后就到下野地了,让我留意不要错过车。
那会儿从乌鲁木齐到下野地估计得三四个小时,进入团场后就陆续有人下车,我坐在靠门口,司机斜后方的位置,过了一二二团后我就站了起来,一直站着看窗外的风景,试图捕捉到我记忆中熟悉的地方。
眼看车里人越来越少,只剩我和司机旁边的一个助手了,那个助手转身坐在司机旁的发动机凸起的位置,用他淡灰又闪着幽蓝幽蓝光的眼睛看着我,原来是个锡伯族人,我心想。
他看我没反应就说到:“丫头,你要到哪里,这里再不下嘛,就到133团了,都是维族人。”
我说到134,怎么没看到有房子呢?
他说就要到134团部了,我得下车了。
不记得我第一时间找了谁,在集市上,遇到以前连队的一个女孩子认出了我,叫我的名字,她说她是谁谁,我仔细看果真是她,她脸上涂了厚厚的粉。
可能是跟着她回了连队,在我曾经的邻居毛毛家坐了一会儿,毛毛的奶奶还很健康,爷爷奶奶看到我特高兴,把西红柿洗了洗就招待我吃点,我后来还去了一个同学家。
现在想起来有些事情细节很清晰,有些又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不知道咋回事。
如今距离上次回去又过了33年。本来想等几年,我退休后好好在那里住一段时间,可是在这里的熟人越来越少,现在和我唯一有联系的同学还是几年前从奎屯调回这里的小学,否则我就一个熟人都没有了。
正巧今年国庆前我的工作有调整,彻底从每天的Oa系统解放出来了,我那个同学的儿子也彻底稳定在成都工作了,她计划一退休就去成都,我觉得既然心心念念这么久,不如早点回去了一个心愿,再等两年谁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于是我请了工龄假,加国庆假期我大约可以休20天。
由于要见的人多而分散,新疆每段路程之间都很远,一次200-300公里的路程都算近的,这个时间下野地正巧农忙,赶上收棉花?
我在下野地整整待了四天,同学没时间陪我,她要上课,有天晚上一起吃了个饭
她带我参观了学校,地还是那块地,上面却全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全国每个省对口援建新疆的一个生产建设兵团。我们团是辽宁省负责援建的,学校还接受了其他省和企业捐助的资金,所以校园里的体育馆、教学楼、试验田、操场建得都很漂亮,几乎不输大城市的校园。和我记忆中的土砖平房简直不能比。
最初的两天,我一直处在混沌找方向的状态。每天早上出去晨跑,借机熟悉一下环境,直到要走的那天终于把记忆中每天上学的路线,和去老师家交作业的路线搞了个大致清楚,可我也准备走了。
老人我都不认识,走的时候还小,同龄人都远走高飞了,剩下的这个同学也一直有密切联系,空出来的半天我一时觉得不再走走有点可惜。
突然想起老妈说和她同龄的大葱阿姨。阿姨叫啥名我不记得了,因为她是山东人,喜欢吃大葱就馒头,于是老妈他们就叫她“大葱”,何不去看一下大葱阿姨呢?
恍然间觉得父母辈如山的身影不知不觉离我们而去,我们前面没有了可以遮蔽风雨的墙,后面的孩子还稚嫩,心里有些怅然。
我们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大葱阿姨的家。进了小院,只见一个80多岁的阿姨在地里拾棉花,早晨的太阳斜着照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光。
带我过去的堂哥稍做解释后,阿姨立刻绽放出快乐的笑容。她说起我爸妈几年前到新疆看他们的事,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叫着我的小名问:“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刚蒸好馍端出门口,你就跑过来,一头撞上撒了一地,哈哈哈”。
看着她满是皱纹的笑脸,我心里却悲喜交集:悲的是以后能说出这样问话的人越来越少了;喜的她握住我的粗糙的大手,让我感受到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
自从我离开新疆,此后每个地方都以四五年计,而且学业、工作都让人无法停下来像小时候那样和人充分交流、了解,特别是两年前父亲去世,我更深刻地体会到了中国人为什么喜欢大家族,喜欢几世同堂,只要有老人在,你内心潜意识里就有无形的依靠。
父亲走了,母亲也八十多岁了,我也不能时时在她的身边。即使年节我回去几天,她也记挂着我还得照顾孩子,虽然她的外孙已经工作了。
在父母和父母辈的长者眼中,我们永远是没长大的孩子!
我默默地攥紧大葱阿姨的手,心里说,老天要保佑我妈妈和大葱阿姨他们健康长寿,容我两年退休后,陪老妈再回新疆,让他们老年朋友欢乐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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