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那天的事。
记忆中的我面前,抱着吉他的她。她盘腿坐在路上,一头卷发与她十分相配。
“阿鑫,我一直认为人生是随着时间而消失的。”
在哪里?在苏城的商业街,刚结束街头表演的她脸颊绯红。隆冬的夜晚很冷,我们的呼吸都是白色的。当时我还是大学生,正好是找工作的时期。穿不习惯的皮鞋。重新染过的黑发。黑色西装还散发着新的气味。到现在还让我觉得别扭的这身打扮,在顺利找到工作、熟悉工作的时候,也慢慢适应了。
这样真的好吗?仅仅把时间换成金钱就会变老的人生,你不觉得是多么空虚吗?不要再找工作了。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我也没有那种勇气。
“所以我觉得变老很可怕,但是不是。”
“不是吗?”
“不是的,所以我很高兴。”
“嗯。”她回答。
“有什么不同吗?寿命是在不断减少的,所以我觉得没有错吧?”
我故意用怀疑的语气说。
她一脸高兴地说:“寿命确实在减少,但回忆却在增加。”
“回忆?”
“是的,如果把未来和过去合起来称为时间的话,我们的时间一秒都没有减少。”
“嗯,不太清楚。”
“也就是说,孩子有很多未来吧?”
“嗯。”
“但是过去很少。相反,老人虽然未来很少,却拥有很多过去。你看,不管是在农村还是在城市里都没关系,不是经常有老爷爷整天坐在路边上发呆吗?”
“嗯。”
“那是因为有很多过去。因为有很多回忆,所以可以一直回忆。相反,孩子因为没有值得回顾的过去,所以一点也不能置之不理。”
“原来如此。”
姑且不论她的理论对与错,这位看起来像个傻瓜的创作歌手(自称),竟然有哲学家气质的一面。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被她的笑容所吸引,不知不觉就听了她的歌。
“阿鑫,你刚才有没有想其他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算了。不过,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她打起精神继续说。
转换得这么快,也是她的优点之一。
“光有回忆是不行的,必须要有打开回忆的钥匙。”
“钥匙?”
“对,回忆就是过去的事,过去就是记忆。为了引出各自的记忆,需要相应的契机——也就是钥匙。”
“嗯?”
“很多东西都有可能成为钥匙。有些记忆是因为一些小事而打开,有些记忆是因为一个偶然的契机而打开自己忘记的记忆。啊,原来还有这样的东西。”
“嗯。”
“还有。”
她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敲打抱着的吉他。
“音乐也是有可能成为关键的契机之一。”
“哦。”
“例如,刚才我唱的歌曲,十年后的你偶然又听到。于是以此为契机,也许会想起今天的这个谈话。这是我的歌曲也就成为你的回忆的钥匙!”
所以才会唱歌——她接着说。
回家,下班回家。
连晚饭都懒得吃的我,想起十年前的那些往事。作为创作歌手婷婷,至今仍在顺利地进行着活动。歌声感觉和十年前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还是有变化吧。因为那是持续积累了十年的过去,持续制造了对某人来说的钥匙的那样的歌声。
我带着些许寂寞又略带自豪的情绪回忆着。之所以感到寂寞,是因为从那之后已经过去十年了。令我感到自豪的是,十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喜欢那一头秀发。过去和未来的我交叉回到一个人。穿越时间的奇妙感觉。
就是这样的感觉,现在的我就像十年前的我所担心的那样,过着只知道工作却找不到人生意义的生活。西装已经皱巴巴的了,拼命买的高级皮鞋还在鞋柜里。在附近的鞋店买的便宜又不会脚痛的布鞋是现在的搭档。时间被顺利地消耗了。寿命在不断减少。而且无法挽回。虽然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但我还是觉得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因为见到了十年前的她。而钥匙是她给的。
这十年来,我一直在听她的曲子。不管过了多久,就算她的立场、声音和外表变了,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她给了我打开回忆的钥匙。虽然这样很难直接见面,但她还在我身边。有时也能像这样拿到钥匙去见那个笑容。
每天都这样重复着,很遗憾,我还没有找到人生的意义,也没有挽回寿命的方法。就是这样一个夜晚。对谁也不能说的恋爱。听起来多么美好,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如果换句话说,那就是“悔恨、自我厌恶、辩解等杂乱无章纠缠在一起,久久无法摆脱,黏在心底挥之不去的物体”,或者是“软弱的象征”。
应该说,正因为一切如此顺利,缺失的东西才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才让我如此叹息。这就是缺失的本质。对谁也不能说的恋爱。听起来很棒,但不是什么好东西。绝对不能就这样结束。
但是机会应该没有那么多了吧。叹息也好,辩解也好,都得适可而止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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