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玫瑰，静悄悄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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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静思/文

朋友新得一花，圆鼓鼓的根杆，颜色像石头一样，枝干上稀疏几片叶子。枝干不美，叶子也不绿，养了大半年，也没新长叶子，更没开花。我问她，这是什么花啊，春天也不开，这马上夏天了，连一个花苞也没见。

她笑着回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花，就这样养着吧。

就这样一年的时间过去了。

突然有一天，她打电话给我：“快到楼上来，那个花开花了！”

“哪个花开花了？”

“就是那个一年都没动静的那个花，杆子像个棒槌一样。”

“哦，它呀。它竟然还会开花。”

我放下手头事，慢悠悠地来到她的办公室。阳台上，一抹热烈的红，惊艳到了我。我赶紧喊她出来，你说的是它？

“天啊， 没想到这么丑的花竟然开的花这么漂亮。这一年都没动静，突然就开了？而且现在快到秋天了啊。”

“是啊，我一直把它丢在阳台这，想起来就浇点水，想不起来就算了。今天我去上厕所，突然发现它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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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惊叹之后，又恢复了平静，我们各自回办公室接着忙忙碌碌。在电梯里，我望着闪烁的数字，想着：“这到底是什么花啊。开的花竟是如此浓烈的红。”

就这样，每年都能见它开一次花，每次惊叹之后，又恢复平静。朋友望着花说着：“每次一看到它开花，就知道一年又过去了。”

“是啊，时间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溜走了，等你发现的时候，它已经把你抛下了。”

“唉，我们都要老喽。”

我们又各自回办公室接着忙忙碌碌。

它的叶子开始有霉点，接着枯黄、掉落，后来只剩下光秃秃的杆。

我们望着这如石头般的光杆，感慨着：“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花呢，你就这么挂了。”

春天来了，单位院子里的木棉花开得一树繁花，满树热烈。

“今年的木棉花开得真好啊，红艳艳的，可惜不用过多久，就会听到啪啪的掉落声。”

“是啊，那声音听起来让人心为之一惊。”

“你这花，还能活吗？”

“由它自生自灭吧。”

我们又各自回办公室接着忙忙碌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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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它新长出了几片叶子，可是依旧死气沉沉。

朋友怀了二胎，准备开始休产假。

朋友老公在外地工作，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快预产期了，喊了家婆过来帮忙。她担心二胎半夜发动，老公不在家，她开不了车，一家老小慌了手脚。

“预产期什么时候？”

“7月20号左右。”

“一切顺利。需要我的时候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果然，这二胎凌晨发动，朋友犹豫再三，考虑到我也有孩子，没有打电话惊动我。她自己打电话叫了一辆救护车，带着老人和孩子赶去医院。

医院待产室不允许家人进去陪同，她一个人在待产室痛了7个小时，终于顺产一男孩。这天7点多，我上班路上路过一家医院，心里想着：“今天是她的预产期，不懂生了没有。昨晚给她电话好像还没反应，应该没那么快吧。”

后来才得知，此刻她正在产室。

而我知道的时候，已是中午。于是赶紧打电话给她，问她需不需要我过去。

“这里目前一切还好，老公已经从外地赶回来了。奶奶带大女儿回去收拾东西，现在老公陪着，孩子睡着了。你先安心上班。”

一下班，我便赶公车去医院。知道朋友最喜欢花，于是跑去最近的花店，挑了艳丽的黄色玫瑰，还有粉色的康乃馨，包上粉蓝色纸。我急匆匆地赶去医院。

谁知一到住院处，门口管理人员便喊住了我，花留下，人可以进去。

“花不可以带进去，是吗？”

“是的，先放在这，晚点让病人家属带回家吧。”

一进门，她躺在那，伤口还在痛，脸上却在笑着。孩子在吃着奶，她老公在一旁打着电话。

“还好吗?”对于已经当了妈妈的我们来说，都知道这痛是说不出的。

“还好，这孩子特听话，不哭不闹，知道心疼妈妈。”

“大女儿回家了？我还带了一枝花给她，奖励她做姐姐了。”

“嗯。跟着奶奶回家了，刚走。”

“他已经睡着了，需要我把他抱回他的婴儿床吗？”

“还得继续让他吃，医生说他血压有点低，得多吃点。我得想办法弄醒他给他多吃点。”

“他一直这样吸着，你的伤口会一直痛的。”

“为了他只能忍着。”

孩子断断续续吃了一个小时。我把孩子抱回婴儿床给他睡着，中间检查了尿片，拉了大便出来。

她老公看见了，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我知道朋友是想让孩子多和爸爸多接触，所以一开始没有上去帮忙。后来看到她老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下手。我向朋友拿了干净的尿片，还有纸巾，帮孩子换上。

“唉，第一胎的时候，他也是在外地。所以这些他基本不知道怎么弄。”趁着她老公去丢垃圾的时候，她跟我说着。

“你痛了7个小时才生出来啊？”

“嗯。一个人在待产室，感觉像是拿命在生孩子。”

我笑着安慰她：“还好一切顺利，熬过来了。虽然我们已经生过孩子，可还是对生孩子恐惧啊，鬼门关走一遭。”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点力量。”我开玩笑地说着。

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泪花在眼里打转。

“刚才大女儿来看我，医院不给孩子进来，我知道她肯定特想见我。我只好弯着腰下床走出去，她好像一下子长大了，看我的眼神全是心疼，可她又不知道说什么。顾得上这个，顾不了那个啊。”

她吃力地侧了侧身，“刚才看她可怜的眼神，实在是于心不忍，多陪了她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坐得太久了，下面出血了，我赶紧回来。她看见了，有些害怕。”

“当妈的心啊，我理解你想多陪下她。可是自己的身体现在最要紧啊。”

“我老公工作事情又多，趁着你在，帮看着孩子。我去擦洗下。”

“好，我扶你起来。”

等她出来，我让她赶紧躺下。她老公在外面接着电话。

“今晚真是麻烦你了，你赶紧回去吧，家里也有孩子。”

“没事儿，我等护工来了再回去。”

晚上9点半左右，护工打电话说准备到了。朋友催我赶紧回去。

“等护工来了吧。”我低声悄悄地说着，免得她以为你没“亲人”在欺负你，我见了她再走。

7月底，忙完工作，我开始休假，也没能再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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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假在老家接到她的电话说孩子得了严重的肺炎，已经转去了重症监护室。她电话里强忍着哽咽，我还是听出来了她刚哭过。

“我现在抱着孩子的衣服在怀里，心里默默地念着他一定会没事儿的。孩子爸爸拍了他的照片，我不敢看。他还责怪是我没带好孩子，真是生了二胎才知道婚姻靠不住，男人靠不住……”

“放心，孩子一定没事儿的。你和他从高中到现在，十几年过来了。你们彼此是相爱的，这次对于你们，对于孩子都是一次磨难，熬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一定不能垮，你要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他能感应到妈妈给她力量的。你知道吗？我知道你养的那盆花叫什么名字了。”

“花?”

“嗯，就是你养在办公室的阳台外。光秃秃的杆，棒槌一样的根，却开出热烈的红色花。它叫沙漠玫瑰。”

“沙漠玫瑰？好美的名字。”

“是啊，原来她有一个这么美的名字。我倒觉得你也是一朵沙漠玫瑰。”

休假回来，我开始接着忙忙碌碌。有次送文件到楼上，路过她的办公室，突然发现沙漠玫瑰又开了。这一次又是同样开得悄无声息，却又惊心动魄。

我赶紧拿出手机拍照给朋友发过去，“你的沙漠玫瑰又开了。”

随后附了一段文字也发了过去。

相传浩瀚的戈壁沙漠里，有一种生长了千万年的石头。它是一种植物的结晶体。这种植物的种子天生成对，开花后根茎相连，花如玫瑰；如果其中一株死亡，另一株也不再开花，并且慢慢枯萎……无数年后它们的躯体与沙子结晶成一种奇特的花朵，没有生命但永不调谢，成为象征恒久爱情的“沙漠玫瑰”。她坚强又随意，可以在任何恶劣环境中生存。

“你以后也多了个名字，沙漠玫瑰。”我加了玫瑰花表情一同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