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站在桃花树下，又叹了口气。等了一年又一年，那人终究没了音讯。
“阿月。”清波打着伞，站在她身后。春日的太阳并不毒辣，可他爱打伞，烈日，清风，细雨，他都打着那把伞。
“怎么又在发呆？”清波问她。
阿月愣了一下，又问他：“天不热，怎么还撑着伞。”
问完了才想起来，他总爱说，“因为，这是你送我的伞啊。”
清波果然还是这般回答，阿月觉得无趣，避开他的眸光，“今日不念书？”
清波眸色暗了暗，无奈摇头，“你忘了，明日就是我娶你的日子，休了假的。”
阿月有几分失神，伸手接了片落下的花瓣，“就是明日啊…真快……”。
清波笑笑，“真慢，总是等着这一天，越是着急，越是不来，真怕等到生命的尽头。”
阿月没听，看着桃树，看着流水，落花随水飘走，就像是她的心事。
“你说，它要把那花儿带到哪去？”
“海里吧，”清波看着水，“所有的水都会回到大海，周而复始。”
“落花有意，落到了水里，可水只有自己的方向，任那花儿被自己泡烂。”
清波摇头，“太阳会带走水，它把水蒸发了，最后陪着花儿的水，再不是起初的那一滴。”
阿月不说话了。
清波想了想，又道，“可它总会回到花儿身边的，它变成了雨，又回到了水里。”
“花儿等不到了……”阿月渐渐走远，清波撑伞看着，最终还是停在了树下，伸手一遍遍抚摸着树干，原本如雨般掉落的花瓣，渐渐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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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日的婚宴很热闹，清波穿了一身大红的喜服，难得的没有撑伞，头上绑着红色的发带，很显得精神。
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喜庆的唢呐洋溢着街道，孩童在送亲的队伍里穿行嬉闹，喜婆不时骂上几声，随后又挂出笑，说上几句吉利话，清波绽开笑容，他的新娘到了。
他的新娘是漓城最美丽的女子，窈窕的身姿，就是路过的阿妈都要谈上几句，她脸上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可她不爱笑，或者说，现在不爱笑了。
炮竹在清波身边爆开，声响几乎刺破耳膜，烟雾缭绕，他甚至能看见漫天的红色在飞，这样纯粹的红色在水里很少见的，只有长的最好的珊瑚礁才有，清波很喜欢。
春日的阳光并不毒辣，可晒在清波身上，就像是要剥了他的皮，他几乎能感到肌肤在干裂，火辣辣的疼，现在，他真的很想念那把老旧的油纸伞。
喜轿落地，清波掀开轿帘，他的新娘静静坐着，迟迟不愿下轿。
喜婆催了几次，她才缓缓将手递到清波手上。
“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你可高兴？”清波问她，就像是没有发现她肢体间表现出的抗拒与无奈。
而阿月想的却是，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说了要来娶她，说了“你这样的女子，该是等我来配。”
清波甜甜的笑，忍着脚下的剧痛，牵着他的新娘，一步步走进大堂。
真是一段很远的路程，怎么走都走不到。
“嫁给我，你可高兴？”洞房里，清波又问她。
阿月垂眸，杯子里的合衾酒荡漾着，映着清波淡淡的笑容，隐藏着的忧伤，微微的小心翼翼。
“……高兴。”
清波的笑终于也撑不下去，表情僵在了脸上。
“我始终记得初见时你递给我那把伞时的笑，阿月，你很久没笑过了。”
阿月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清波无奈摇头，揉揉她的眉心。
“你要等的那个人，回不来了。”
阿月惊愣，手里的盖头滑落在地。
“南山有个很厉害的道士，他不是对手。”
“什么意思？”
清波握住她的手，裹住酒杯。
“那日他在岸边等你，为了多维持一些时日，犯了戒，引来了南山的道士，他们打了一夜，他不敌，被打出了内丹，淫灭了。”
阿月惊愕，打翻了酒杯，“你胡说什么？！”
清波半蹲下，一片片拾起地上的碎瓷片，“你知道的，阿月，他是妖，你知道的。”
“胡说！”
“我也是妖，只不过是只修行百余年的小妖。”
“清波……”，阿月抖着手，捂着他的嘴。
“我道行太浅，化不了人形，是你把他的内丹喂给了我。”
“阿月，你是希望我变成他吗？”瓷片划破了他的手指，清波感觉不到，看着阿月，祈望着她的回答。
然而，阿月久久没有说话。
“桃花落的越发狠了，再不动手，他就真的回不来了。”
阿月小声的抽泣着，捂着脸，不愿看他。
“你今夜真美，可最美的时候，是你撑着那把伞，站在船上看着我。”
“我一路跟着你游啊游，游到了河里，游到了树下，我喝不惯淡水，可我舍不得你。”
“娶到你，就够了。”清波淡淡的笑，一如既往地，他擦净手指上的血迹，轻轻揉揉她的眉头，看着她慢慢闭上双眼。
“真想看着你幸福，阿月……”
3
“这位夫人，想买条鱼吗？刚上货的海鱼，新鲜着呢！”
瓦罐里有条浅色小鱼，泛着青色，有几分少见，却不见得多珍贵。货郎卖力推销，女子也只是淡淡的看着。
“想买鱼？”女子身后的男子靠近，近乎宠溺。
“没见过这样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这位夫人，这鱼的品相并不常见，就是不吃，买回去养着赏玩也是不错的。”
男子凑头看了几眼，“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月儿若是喜欢，买回去养着也无碍。”
“罢了，”女子摇头，愣了一会儿又道，“我生来就不爱鱼，更何况是海鱼，不好养。”
男子宠溺的刮刮她的鼻子，“谎话精，这么爱去河边喂鱼，这会儿就不喜欢了。”
女子神色几转，“我去河边，不过是为了你在那里。”
男子无奈笑笑，牵着她的手，慢慢走远。
“早说了她对你没有一份疼惜。”小贩道。
鱼儿静静游着，在瓦罐里打着圈儿，一圈又一圈。
“收摊喽~”小贩拎起瓦罐，慢腾腾走远，“你呀，便宜那妖精了。”
墨海古韵作者：帅风流。
本座不惹尘埃，谁道是非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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