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有一种自愿坠入地狱承受无尽黑暗与孤寂的花朵。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没人知道它为什么会自愿坠入地狱承受这无边的黑暗和孤寂,相传这种花朵长得血色猩红,有人说它是恶魔的温柔,有人说它是天使的恶毒,有人说它凄美,也有人说它是不详之物。
但唯一确定的是,它的存在,的确给这昏暗的地狱增添几分色彩,人们称它为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
这一世,他是齐国大将,驰骋沙场,征战半生,从未有过败绩,所为绝代风华,不过如此。
这一世,她是名动齐国的舞姬,一支惊鸿,颠覆众生,所谓倾国倾城,不过如此。
他为国立功无数,却从无妻妾,人们都以为这绝代风华的男人不近女色。
她虽是红尘女子,魅惑众生,却守身如玉,旁人都道这是假清高。
一日,他大胜而归,齐王大喜,摆宴三日,普天同庆,奇怪的是,这宴会的主角却不在现场。
青竹小居,这里四周都是竹林和小溪,而在竹林的正中间有着一间简陋的小房子。
此时房间内有一男一女,男的正在呼呼大睡,而女的正在铜镜前梳妆,一颦一动,妩媚众生。
若是让旁人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大跌眼镜,房间里的一男一女,男的,是如今齐国最出众的男人。女的,是如今齐国最美丽的女人。
原来,他并非不近女色,而是除了她,天下间再无一人能入他心扉。
原来,她守身多年,不为别的,只为他!
“醒了?”她说道,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能让铁血男子心变绕指柔。
“嗯!醒了,齐王正在摆宴,我该走了!”他取过床前的战甲!
“嗯,走吧……”她为他披上战甲,温柔的道。
这些年来,他每次征战回来,都会到她这里睡一觉。
他说,她这里安静,温馨,让他不必像战场一般心惊胆战的活着。
他说,只有在她这,他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
他没有说的是,他征战沙场,喋血杀戮,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安定的家。
没有留他多留一会儿,也没有问下次多久能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看着眼前的绝世容颜,如钢铁般的心轻轻的颤抖着,他有无数次想开口说:我娶你吧,我们隐居深山,从此不问世事,逃离这乱世的红尘,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但是,军人的意志和男人担当不允许他说出这种话,天下为平何来家?
最终的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句长叹,轻抚了一下女子的脸庞,毅然的转身而去。
她看着这坚毅的背景,心又何尝不是在颤抖者?晶莹的泪珠最终划过了她美丽面庞,她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看着他的背影落泪了,因为他是个战士,所以每一次的离别……都有可能是永恒!
她有无数次想开口说道:你娶我吧,做个普通人,我相夫教子,你耕田种地,不管日子过得多么清苦,最起码有你陪伴,就足矣。
可是她不敢开口,因为她只是个红尘女子,她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爱他,她不敢确定他会不会为了她放弃现在所有的荣耀。
有的时候,也许有一方主动开口,结果或许就会完全不一样,一个不愿意成为一个的羁绊,一个想为另一个扫清所有的羁绊……
今日,他再次出征,这次若能大胜,便能踏破九州,一统天下。
他高头大马,一袭白色盔甲,绝代的风华,带着全国人的希望,带着作为军人无上荣耀,带着……给她一个家的信念出征!
齐国城墙上,她望着渐行渐远的他的背影,又一次滑落了泪珠,她本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子,可在这无奈的乱世,除了无可奈何的为他流一滴泪,还能如何?
他转过身远远的忘了一眼城墙上的她,然后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仿佛是在对她说:“等我。”
她破涕为笑。
……
时光荏苒,转眼两年,他胜仗的消息不时的从远方的战场传来,传军报的军士每次经过风雨楼下都会大喝一声,这仿佛是他让他对她的报平安。
每次听到军士在楼下大喝一声,她都会浅浅一笑,因为他一切都好,那就好。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三年。
这一日,边关大胜的消息传来,齐国经次一胜,可一统天下,本该普天同庆,却全民齐悲,原因无他,那位绝代风华的男人……没有归来。
最后一战,他以百人破人两万铁骑,结果就是百人身亡换敌军大败。
征战沙场终有伤亡,据说他在宁死前是笑着的,他说:“我终于能给她一个安稳太平的家了。”
……
军人的荣耀永远存在,哪怕他已经战亡他依旧是齐国的军神!但是悲伤之情却会渐渐的被冲淡,哪位绝代风华的男人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与之一起被淡忘的还有那个倾国倾城的女人。
只是据后来有人说,那个以前属于那个男人的竹林小居对了一个女子,没人能看清楚她的长相,只能大概看出来她是一个女人,只是每天双眼空洞的坐在窗前,尤像一个盼君归来的妇人。
没人知道竹林的女子是人是鬼,渐渐的越传越悬,我就没人敢踏入那片竹林。
……
此时的黄泉依旧清冷,灰暗,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男子一步一步的向着轮回走去,突然前面多了一个老妪,老妪微笑着给他端过来一碗水:“来了啊……喝吧!”
男子接过老妪的碗一饮而尽说道:“这就是传说中喝了能让人忘记一切的孟婆汤?”
老妪点了点头。
男子不置可否的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说道:“可是,她还在。”
“都说人要有情有义,可是为什么要让人忘情忘欲才能轮回?”男子继续说道:“我下辈子能活多久?”
老妪说道:“众生命数皆在阎王爷那,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此生杀戮太重,来生也就六十载。”
男子说道:“若轮回要忘她,那我便不入这轮回。”
“我愿只活二十年,愿用四十年的寿命换见她一面,只为……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她。”男子说完后便投入了轮回,他本不想轮回,但是他想见她。
……
岁月,是把无声的屠刀。
二十年,这原本一片清幽的竹林已经变得枯黄不堪,那个原本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如今形同厉鬼,二十年为曾盘过的发髻,二十年从未清洗过的面庞,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能活到现在,更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也许最后的执念,就是等待……
今天,竹林来了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这是一个胆小却又喜刺激的男子。
“早就听说这竹林有鬼,我还偏不信,哼!”男子一遍絮絮叨叨,一边往竹林深处走去。
吱。吱吱~
竹枝断裂的声音在这数十年安静的小竹林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屋内如厉鬼般女子,缓缓的看向窗外~
接着她浑身一震,他……他回来了……
那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虽然相貌和气质都和他不同,但是她敢肯定那就是他!
她完全忘记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了,出于对爱人的思念让她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房间!
“你……你终于回来了!”她嗓音沙哑的说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男子一跳,他转过身来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原来真的有鬼啊!
眼前这女子头发蓬松,面容苍老,而且起来形同厉鬼,不是女鬼是什么?
他想跑,可是脚根本动不了,直接吓软了……
“你……”看着男子的反应,女子自嘲一笑。
他怎么可能是他?而且就自己现在的样子,就算是他,他也会嫌弃自己的吧!
看着眼前这“女鬼”落寞的样子,男子仿佛想起了什么,一些零碎的记忆猛得涌入他的脑袋,那是一个绝代风华的男人每次征战回来之后睡着的样子。
那是在他睡着之后小心翼翼呵护他的女子,那是……在他每一次离别以后看着他的背影落寞的样子和无助不舍的眼神!!!
“我想起来了……你……”男子突然大喝一声,接着倒地再无生息!
……
女子紧张的跑过去抱住男子撕心裂肺的哭道:“我等了你一辈子,我整整等了你一辈子……”
“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居然……你居然被我吓死了……哈哈哈……何其的可笑啊!!!”女子突然笑得撕心裂肺!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又恢复了年轻漂亮的面容,她踉踉跄跄的向着前面走着,看到了一个老妪。
老妪依旧微笑着向她递来了一碗水。
女子痴痴道:“老婆婆,曾经有没有一个人对你说过他下辈子要见到我?”
老妪笑了笑:“红尘罪恶繁多,但却是情字最毒!”
“曾经有一个男子愿意只活二十岁,只愿看你一眼!后来看到了,但是结果只是让你多增痛苦而已!何必呢,饮完这碗水便走吧,希望……在来生。”老妪摇了摇头!
女子听到这里早就满脸泪痕:“原来他很爱我,原来……我的等待是值得的!”
女子眼里充满了决然:“我愿布满这条轮回路,引导无数迷离的灵魂回家的路。只愿……在某一世的轮回,他经过之时,能想起我!!!”
女子眼中淌出了血泪,血泪渐渐地布满了全身,然后全身都化为一摊鲜血,流遍了黄泉路的每一寸。
……
从此黄泉路遍多了一种血色猩红的花朵,有人说她是自愿投入轮回,有人说她是被众神遣如轮回!
真实的情景或许只有那个目睹一切的老妪才能知道。
只是从此每个经过黄泉的灵魂,都会偶然想起前世经历的一些事情,有的苦笑,有的无奈,有的满是后悔。
不过再没有一人的选择和那个女子一样,所有的人都是接过孟婆汤,一饮而尽便投入轮回!
……
此时的黄泉,有了彼岸花的印忖,再也不是一味的灰暗和苍凉了。
此时的彼岸花旁,站着一个孤单的魂魄。
他本该投入轮回,但却在这傻笑。
他看着遍地的猩红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娶你吧,从此我们隐居深山,不问世事。你相夫教子,我耕田种地!不管日子有多么的清苦,只要有你,便足矣。”
“你渡我一千年,我渡你一千年。就算叶生无花,就算花开无叶,我能也能永世相伴啊!”
从此彼岸花不再单纯的只是花朵,每隔一千年,它会变成绿叶,每隔一千年,它会变成红花。
绿叶的时候他渡她,红花的时候她渡他。
——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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