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一身红装的走了,正如她当初一身红装的来。
1
村子里从来都没有什么秘密,家家户户端着饭碗边吃边聊八卦消息传的比无线电都快。然而,唯一不知底细的就是洛家。
洛家一家三口,老父母和唯一的儿子。对他们唯一的印象是,他们自己养猪杀猪,也帮人杀猪。
当时的我才几岁,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场景:几根木桩架起来,一头猪被倒立着加起来,四肢分别绑住,洛老头手起刀落丝毫不惧,从肚子中间剌下第一刀,下面放了一个大铁盆,任由血水如注,缓缓流入盆中。
整个过程中,大家再围观,猪在嘶嚎、在挣扎,那时我不懂,我只敢远远地躲在墙背后漏出一双眼睛偷偷看一眼,到后来我知道了“凌迟”这个词后,我才将之和这一次唯一一次的观看杀猪体验联系在一起——第一刀下去,猪并不会死,等到血水流满整个盆,猪就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死亡。
然后,才是第二刀、第三刀……
尽管杀得是猪,也得手硬之人才干的下去。这是我对洛老头的第一印象。
2
洛家人不太爱与人交流,貌似一家人的性格便是如此,他们的院子也在巷子最角落的地方,基本不会有人经过。好像杀猪才是他们与人交流最多的一次。
我似乎都想不起来洛家老太太长啥样,连洛老头的样貌都记得不是很清楚,唯有洛家儿子,偶尔能看到他扛着锄头上地从家门口经过,他步子很快,似乎总要躲着人走。
小文是什么时候嫁到洛家的呢?好像就是在杀猪事件后没多久?迎亲那天,她红妆素裹,瘦瘦高高,虽然是坐三轮车来的,却掩盖不住她逆天的容颜和清冷的气质。
我在想,洛家儿子何德何能,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后来才发现,原来小文有一点跛,走路稍微有一点明显。
3
虽然有一点跛,但并不影响日常生活。村里人爱热闹爱说笑,都认为小洛有福气,说来个新媳妇说不准能改改洛家的风格。
的确如此,小文温柔善良,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在这里无亲无故,闲暇时也加入了邻里之间的聊天队伍,做针线活儿什么的也和邻居的大姐大妈们一起。
“小文,你老家是哪儿的?”
“我老家是河南的。”
“父母呢?”
“父母去世的早,一直跟着叔叔婶婶生活”
……
原来小文也是可怜孩子,大妈大姐们善意泛滥,做的好吃的都给小文拿来一份,小文也开心不已。
小文和邻居们坐在一起聊天,小洛上地路过,大家跟他开玩笑,“小洛早点回来啊,媳妇儿还在家呢~”小洛还是不说话,径直继续向前走。原以为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有小文这么好的媳妇,还愁什么呢?
4
只是,事情的走向并没有按照人们的想象发展。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小洛和小文结婚两个月左右,他们的家里突然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他们家房子在我家隔壁的隔壁,从哪一天开始,突然就开始听到小文的哭喊声。这声音经常让我想到当时被凌迟的那头猪。为什么那么像,都是撕心裂肺?我躺着睡不着,小文的声音听得我心惊胆战,那不像是委屈的哭,难道是家暴的哭吗?可是哭那么大声小洛难道不怕邻居听到吗?
自此以后,小文越来越少出现在大家面前,大家心照不宣,偶尔见到也不敢问。
只是大家八卦的念头是怎么也堵不住的……
“洛家不喜欢小文跟大家交流太多,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小洛经常因为这个事儿打小文,小文脸上的伤就是他打的……”
“你们不知道,这压根儿不是真正原因。听说,小洛跟小文同房的时候,洛老头总是蹲窗底下听呢……”
“这儿媳妇难道就不是给小洛一个人娶的?!”
“洛老太也没办法,好像也跟洛老头吵呢……”
5
风言风语,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割断了小文与邻居间的联系,割断了洛家与村里的联系。
静谧的夜晚,小文的哭喊声照常划破天际,人们似乎也已经习惯。
洛家果然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风格——与世隔绝,包括小文。
终于有一天,小文离开了,还是那个三轮车,拉上了她带来的东西,一些柜子和椅子,她照旧穿着她来时穿的那身红装,只是没有来时的羞涩,比来时更瘦,面如死灰,目光无神,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
自此以后,洛家在村子里成了透明人,甚至过街老鼠(以前是不跟别人说话,现在是不敢跟别人说话)。
没有人知道那些风言风语到底是不是实事,也没有人会去闲到去求证。
人们偶尔还想起小文,那个善良但命苦的姑娘,只希望,在看不到地方,她的人生能够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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