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烦恼

作者: 时雨普降 | 来源:发表于2022-04-21 23:57 被阅读0次

张爱玲被气得活过来了,一番梦话,一番吐槽,一番得意。


我是张爱玲,我也知道你们最近为了给我常德公寓挂“张爱玲故居”牌子的事闹得鸡飞狗跳、沸沸扬扬。但是,你们不喜欢我也罢,互撕也罢,又碍我什么事?

真好笑。

你们什么时候因为我曾爱过一个你们不喜欢的人,就认定我也是个民族败类的?都什么时代了,还大义凛然地搞这种连坐?

这种群起而攻之的论点实在令人喷茶。你们之中还有一些学界名人,大牌教授,资深作家,有的都当太爷爷了,怎么可以这样戾气极端呢?怎么还越老越没底线了呢?你看人家一众新青年,90后00后多么理性,还真地不像你们那样暴躁呢。

有些话,都不愿说得太直白。你们之间的那些争论,能说服你们自己吗?能说服你们的门生吗?看到你们直面互撕,夹枪带棒大战五百回合,一个不高兴,另一个也很失望。尽管,你们在文艺界、学术界都是些影响至深的人物,有些人还是另一些人的启蒙导师。不能因为你们肚里有些学问,就可以独霸一方,借口敢说敢为胡乱作为。那是缺乏涵养的表现。

我不需要谁为我辩护,从来不。但我必须表个态,你们喜欢我也罢,不喜欢也罢,千万不要为了偏袒我而翻脸。我已是古人,你们来生方长,为了“爱豆”和人翻脸,不值得。

我不得不多说一句,我向来反对狠戾自用的心态、上纲上线的言行,以及“我不喜欢就全盘否定”的极化思维。

我从来不和人比高低,我行我素。至于和谁是否同一档次,文学地位跟谁比肩等,我一律不予理睬。你们用自己的方式爱自己就好了。

我感谢朋友们对我的喜爱,读我的书,你们为了自己还写书评聊以赚取流量,还满世界宣传我,译我的书结集出版。我感谢你们给我生活的来源提供莫大的帮助,但是不提倡推尊太过,我虽不伤粉,但也不宠粉。不要对我偏爱得有些不着调。

据说有一本让本人“重新出土”的《现代中国小说史》用了二十多页讲鲁迅先生,却费了四十多页谈论我,这股风潮回过头来影响内地,文坛很多这种错乱。一句话,张爱玲惊才绝艳,但被捧过高。

本人没想着讨好谁,人生在世能几时?高兴就好了。也许值得诟病的地方有很多,数都数不过来,很多“张迷”或褒或贬,谈论的文字数不胜数,但我自己的缺点自己知道。最广为认同的有两点,前人都早早言及,我没有反对意见。

一是冷。从文字、为人、作风包括婚姻爱情、生死诸方面,无不体现出惊人的冷漠冷酷。许倬云先生说:“张爱玲小说怎还敢存在,她的书里看不见救亡。”忿忿不平,义愤填膺。

很多人和我同时经历过那个外敌入侵、血海深仇的时代,民不聊生啊,连我都难以为继,我能够与他共情,我没有异议。

我们共同见证无数同胞“火光血影,流离失所,生离死别,人不像人”,“再讲我自己会哭”,但我的文字是看不到这些信息的,我不屑。

我是上流,我自始至终扮演者十里洋场里的名媛贵妇,我衣服光鲜、锦衣玉食,我只醉心于纸醉金迷、男欢女爱,对街巷的苦难漠然视之。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我叼起一支雪茄,潇洒喷着烟圈,怡然自得,品咂自如。你说这在情感上、道德上都接受不了,我逼着你接受了吗?

你们硬塞给我一顶“精致的利已主义者”的帽子,还是很高大那种,谢谢,我的帽子已经够多了,也不差你这一顶。从此上海的冬天再也不冷了,我有的是各种帽子。

何满子,一个别样的人,也出来骂我,骂吧,累了请你注意多休息。 

二是文章一般。听说王小波批起我来很起劲,我倒是觉得他看得很准,眼光独到,角度特别,批评得也相当到位,从这个层面上说,我服。

他的《小说的艺术》一文,谈到“祖师奶奶”时说,若论艺术价值,张爱玲比起同代人确实属“万绿丛中一点红”,因为其他同行“一团糟”嘛。这个,我是认可的,奶奶不敢当,我执着,就写我自己的特色,形成了我独到而识别度较高的特点。

其他人,说实话,我没看上,我姑姑说我俗,可是很多人比我还俗,没有自己的立场,为了五斗米折腰,没有底线可言,这个你们后市早有定论,见仁见智吧。

王小波的“但书”最值得品味,分享给你们:“天知道张爱玲后来写的那叫什么东西,她把自己的病态当做才能了......”

王小波的意识里,我的文章最大问题是在“病态”,愈后愈明显,整体很难说是极成功的作家。这个,我也服,我也没把自己当多大影响的作家,我是觉得别人也没比我高到哪去。所谓病态,就算是吧!这个社会哪一处不是病态?

内行看门道。我的小说,最擅长的不就是挖掘浮世人生的这种“病态”吗?难道你真的看懂了?

我不与你们同道,我另类,因为我看得比你们都清楚。不合群,不媚俗,不从众,我的路子就窄了许多。

文字好,评价文学也不是只有技巧和文笔,若只以这两项见水准高低,那屠格涅夫不得碾压陀思妥耶夫斯基?所以,你们即使以为我真的很好,也不要总不自觉地和谁比。尤其是你们的鲁迅先生和萧红、杨绛。

我最自信的,是我的生活观。不迎合,不将就,不羡人,不自卑,坦然安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世事纷纷浑无念,帝力于我何有哉,开悟就好了。

活着,要通透。你们不用学,也别羡慕,否则我就泯然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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