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前

作者: 卿九璃 | 来源:发表于2018-10-17 21:05 被阅读30次

    我一度坚信明天就会死去。

    讲一个故事,故事有点繁杂零碎。

    少年出生在贫困山区的贫困镇里面的一个尤为贫困的村子。虽说没有电视机里面那些住在山洞里面的同龄人一般贫苦,但是终究算不得富足,温饱尚有艰难。

    他从记事起,一直到二十二岁的时候,他的人生印象中,有许多人留下不同颜色的痕迹。也直接带给他不同的感受和影响。

    家里很穷,小学的时候因为淘气,二年级休学两个月,父亲是一位脾气比较特殊的,那种性格的人,他还没有遇见第二个。那休学的两个月,年少无知的小孩子每天在泥土堆砌的房子里,不敢闭眼。因为他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有各种抽象的事物在摇晃,他吓得不行,就用力睁着眼睛,一个人在昏暗的屋子里,用那双在院子里抠泥土的脏兮兮的小手,扒着眼皮,防止自己怕极了会哭会喊叫。他的父亲喜欢打牌,每天都很晚,奶奶在另一间屋子,听不到看不见,何况小孩子的他,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至于爷爷,他就没有体会过爷爷的怀抱。

    小孩的母亲是一位很要强的女性。在他知晓并且能够分别勤劳懒惰的时候到现在,他都深信不疑一件事情。“如果他的母亲能够嫁到好人家,那么那个家庭一定会更加富有。”

    生活在农村,需要务农种地维持生活。他小的时候会上山帮忙,长大了有学习了,在家的时间少了,但是放假的话他也会去。只是父母从来都是尽量不让他进行田间劳作,而他恰恰很“争气”,因为他看着满山的庄稼和杂草,就会想什么时候才能弄完,会想有没有快点弄完的方法。虽然活没有耽误,但是那种吃不得苦的心理已经扎根发芽。

    在他还没有上小学的时候,五岁那年。中秋节前一天,他被家里耕地拉车的毛驴咬了脸蛋。他清晰记得那天下着小雨,父亲带他去后街人家吃了瓜果,回家路上父亲说去串门,要他一个人先回家。他回到家不太久,雨似乎淘气撒泼,越下越大。奶奶说院子前面的给毛驴喂的干草还没有遮盖,于是去盖草。他趴在窗台,窗户外面的泥土被雨水打湿,溅起泥泞在玻璃上面。然后目光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毛驴,站在雨中。嘴边的盆里面没了干草,看着很饿。小孩子就走出去,走到毛驴身边,将散落在地面毛驴够不到的草拾起来,准备放在盆里。然后,然后被当做恶意,脸蛋被牲畜吻了一下,留下抹不去的疤痕,留下别人嘲笑的话题。

    那天他的母亲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去了田间,前一天余下三条田垄的杂草没有拔光。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回来后看到孩子躺在炕上,左面的脸血肉翻了出来。一直很坚强的她痛哭不已。

    上小学的时候交不起学费,那个时候学费三四百,但是没钱。于是每年开学的时候,家里人就在毛驴车里面放两袋小米,以此抵交学费。四年级之前的他总是淘气捣乱,学习成绩从未靠前,始终坚守落后的岗位,老师不止一次找过家长。

    那一年他九岁,开学第一周放假回家,放假前学校开会表扬上一个学期成绩优异的同学。有现金奖状等鼓励,不过他哪个都没有,他也不在乎。

    出了校门,是母亲来接他,坐上同村的返家车,他看见妈妈在偷偷抹眼泪。他追问好久也没有问出来,但是他永远记得当时同车的孩子,捧着奖状欢呼雀跃。那些孩子的父母,也开怀大笑。只有自己的妈妈,在车尾抹泪。

    后来啊,后来他的成绩就非常厉害啊。四年级上学期期末成绩,语文差两分满分,数学英语都是班级的前十。小学的题不难,但是相对年龄而言,尤其是他那种三年就算没学的孩子来说,有些不容易了。

    那天他在全校开会的时候,去餐厅的最前面领奖状,当时的学校没有容纳整个学校的人数的妥当场地。于是校长就选择在餐厅表彰。他忐忑又激动捧着奖状,看着同校的同学看着他,他很开心。

    表彰后,学校进行了拍照,将他的年级组语文第一名印在他捧着奖状的照片上面。并且放进学校的公示栏,来来往往的同学,进进出出的家长,都能看到那公示栏里面的人的名字。

    他记得那一天回家,母亲哭了,但却笑的很开心。

    升了初中,换了老师,换了环境。

    他的初中是整个乡镇里唯一的初中,升初中前的同班同学四十余人,到了初中只有寥寥不到二十人。因为那一部分都去了县城里面的初中读书,而他家没钱。

    他在初中被同龄人欺负。

    六年级的期末,被自己班的女孩子围在教室外边的胡同,被打了一巴掌。

    七年级的时候,被大一届的学长欺负着帮忙跑腿买东西。

    八年级的时候,被同一届的同学打了两次。不重,但是很丢人;不轻,却在他心里留下万钧重担。

    他一直没有和家里人说,不敢说不能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直到长到这么大,二十多岁,他回想起来,仍然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们如此那般。不要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个年纪那般软糯性子的小小少年,能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他没做过什么,也没做错什么,就是因为性格内向,瞧着就好欺负,而且也不会去和老师告状。那群人就自然而然会欺负他。他也在以后明白,有的时候被人伤害,对方没有半点理由,只是单纯想要伤害别人来满足自己的快感。

    那个阴暗的岁月,那个学校里,如他一般孤苦的孩子,不在少数。

    也正是那个时间,他遇见了第一位喜欢的女孩,当时的喜欢,后来想想挺可笑,可确实是心底的一片暖阳。后来的他写过一句话,“那个女孩,是少年生命中阴暗角落的一束光。”

    九年级,一天下午的课间,他去了商店买了两块钱的零食,刚回到班级,一直欺负他的那个人就什么话都没说就扇了他一耳光。没有缘由,纯粹取笑。而他立在门口出怔怔的时候,另一个同学站在讲台上,没有压低声音地说道:“知道吗?在我们的眼里,你就是一条狗。”

    他转学了,九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他七门成绩加起来260左右,父亲说让他别读书了,出去社会打工吧。母亲在电话那端哭成泪人,死活都要少年去上学。

    如愿以偿,他去了县城里的一所私立中学,留级一年,去那里的时候,八年级下半年。

    刚接触那个新的环境,他总是很警惕却又刻意强装一副镇定的模样,像极了滑稽的小丑,而且丑的不能再丑。

    他的学习成绩是班级末尾,班主任和各科老师私下和他沟通过好几次。于是一年半后的中考,他的成绩675。

    那一年半,是最幸福的一年半。

    每天六点多起床,晚上十点多睡觉。每堂课都做笔记,每个自习都在做习题,每个周末也会略微放松,但是周末是半个月一次。

    他认识了一些良师益友,良师是语文老师,因为他的语文成绩优异。

    益友是他的同学,在他的眼里一直都是天才的标准:上课不听自习不做题,只有月考前几天熬夜看看别人的笔记,考试成绩下来依旧是班级前十,从未掉下。他有些羡慕,不过很快调整心态。毕竟,他也不笨。

    那一年半他每个月生活费四百到六百,为了节约钱,他把饭卡故意放在宿舍里面,然后吃饭的时候就说没带饭卡,就不去吃饭了。也未曾接受朋友的善良馈赠,他只是想省一些,就好了。

    他坚持写了一年半的日记,每天花钱无论大小,每天学习无论繁简,都一一记录。可是记录最多的,还是想家,想妈妈。

    高中开学后。那些朋友就分散在不同学校,不同班级。他也清楚,分散了再保持密切联系,难。

    他高中三年,没有学习。花钱不节约,一个月一千左右。因为家里条件在随着时间和社会发展和透支妈妈的生命在变好,所以他有点放松,或者说是放纵。这算不算是可恶,算不算是坏事做绝。

  高考分数堪堪三百,选了天津一所专科,专业物流管理。

    三年的高中,像极了在过别人的初中。

    大学,刚进校门的不安和惶恐,还有期待憧憬,都在后面的生活中一一粉碎。不安惶恐变为好奇和大胆;期待憧憬变为安于现状和看淡。

    大学的三年,他过的平淡,做班级学习委员,获得过优秀班干部荣誉,获得过优秀毕业生荣誉,可是没用。

    毕业那年他才出校门工作,就遇见了她。

    一个两个家庭相距太远的她。

    一个傻傻的她。

    他在大二就有了贷款,起因是那个小时候总是对他口头承诺很感人的二哥说他那位一直放在心里很重要的长辈,他二哥的父亲去外地没有回家费用。二哥的父亲对他很好,是真的很好。

    于是他就听信了他二哥的话,用自己身份证进行贷款了。

    大二上学期寒假,初中转学后而认识的一个朋友,说自己身份证不能用,需要用他的身份证买一个手机,然后分期还款,三四个月后一次性结清。那个朋友如实还款。又开学的三月份,将余下款全部打了过来。

    他还没等到月末尾,他的二哥就打电话说这件事情,他那个时候有些后悔春节时候和他的二哥说这个事情了。

    于是,他听了他二哥所说的把钱先转过去,然后再由他二哥转回来。只因为他的那个瞧着是兄弟的亲戚,不相信他的朋友真的一次性都给了。

    后来呢,后来没有转回来,就像那年冬天两人一起坐火车到北京那段路,不会再有。

    所以那之后,他就再没觉得自己可怜,不像初中转学之前。那以后的他,觉得自己可恨,活该嘛,蠢逼一个啊。不值得同情。

    网贷,无底洞,拆东墙补西墙,越陷越深。

    在他毕业后的十月,他的贷款金额已经两万多。

    他没有选择让好不容易遇见的她知道这件事,隐瞒了好久,却被曝光在十月。

    她拿出同年毕业后工作的所有存钱,给他还了当月的还款。

    他没有工作,她国庆节辞职了。

    他可恨到三个半月没有工作,身负外债却不思进取,他说只要想到欠的钱,就比一团乱麻还要乱,脑袋捣浆糊一样。要炸裂。

    活该啊,谁叫他借的?活该啊,活该他妈的欠钱!活该以前被欺负被打骂。

    他,内疚自责。想过一了百了,反正人间无趣,不如不来。

    她,说不要乱想了,她陪着他一起度过这最艰难的日子。

    那个少年得多幸运啊。 

    最黑暗冰冷的岁月,她像暖阳。

    那么就努力吧,不能颓废下去,不能只想不做,不能稀里糊涂碌碌无为,最起码,不能让爱自己的女孩失望。

    他说,他不愿意被她的朋友觉得她不值得和他在一起,并且付出这么多。

    昨晚那个少年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在他的记忆力,一共只有五次吧,第一次是小学见到打工多年的母亲突然回来,趴在母亲怀里哭的很久很久。第二次是家里的小狗死了,他嚎啕大哭。第三次是被莫名打嘴巴那一次,哭得委屈又愤恨。第四次是大一那年除夕当天,父亲打牌玩钱被母亲发现,二人大吵一架,那天夜里村里每户人家都放了烟花,他在被子里哭的泣不成声。

    而第五次,就是这次,他知道爱情的模样是这样让人敬畏和感动,他知道爱情的含义,他知道了自己的错和接下来怎么做,也知道了更多的美好。昨晚的他,哭得哽咽。

    他下个月还有还款四千多,不知道如何凑钱,不能和家里说,因为家人知道后,妈妈会旧病复发,那个时候,他就真的是罪人,毁了一个家庭,毁了一个好女孩。下个月的还款,就算这个月工作了,也要下下个月才能领整月工资,他后悔。但是依旧要往前走,如果还是想着而不行动,那么先垮掉的,是关心他的人。他还年轻啊,他可以向朋友借钱凑一凑,然后努力工作还朋友,只是他不知道能不能借到,毕竟数目很大。

     

    那个他就是我,那个她是我的女朋友。

    今天她回老家了,很远,送她走之前,我没争气又哭了一次,她逞强强颜欢笑,我却没能撑住,原本我也是坚强的人啊,怎么到了她身边,就脆弱的好像不堪一击。

    我写这个,不是让看到的人有误解,也不希望带出一丝一毫负能量。就像我,被欺负过,也从未想过报复或者过激的手段措施。人生中的挫折,打不死你的,是真的会让你更强大。

    有些道理,我们说给别人听,因为我们经历过不听或者不知道这个道理的不好,吃过亏,所以想劝亲朋好友不要重复自己的路,但是言传身教,言传给他人,别人没有经历过,就不会知道结果到底是什么,万丈深渊刀山火海也好也罢,总是非要尝试,所以就有了太多人重蹈覆辙,而从中某去利益的丑恶嘴脸在窃笑不已。

      我希望,我们都可以真正听进去长辈的话。不要去做会毁掉自己或者毁掉一个家庭的事情。

 


    我一度坚信,明天就会死去。

    可是依旧要努力,让今天过的精彩。

                                                                                            ——旧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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