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

作者: 少年松之烦恼 | 来源:发表于2023-12-14 22:19 被阅读0次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常常害怕会惨死于某场车祸当中,因此总乐于走路。并不是走路究竟比乘车安全多少,只是至少那份生死更多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使我心安不少。

    更何况,久坐似乎早就成为了我生活里的一部分,再不活动活动身子,就当真是老人模样了。“走路几乎是我一天里唯一的锻炼啦。”阿迪克斯如是说到。

    奔走应该是从小学开始的。

    我家在山上,距离学校有一公里多的距离。有时还没天亮便走去学校,那时候上学母亲不让看电视,8点过或许就已经在床上酣睡了,公鸡打鸣就起床了。路上很黑,总怕被人拐卖,让国家损失一位栋梁。为此不敢逗留,跑跑停停,尤其在有人家的地方才敢放慢脚步,这样我要是呼喊,才会有人听得到。

    那时候的精力是无法在课堂上释放光的,哪怕是课间的10分钟,也要拼命地跑到操场的另一头。那里有乒乓球桌,是当时班上最风靡的运动进行的地方。我曾在那里被扣杀的球拍亲吻脸颊,只是那份爱过于沉重,连面庞都因此浮肿了好几天。

    中午放学又着急回家吃饭,因为要早点回到学校午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害怕迟到。我似乎记不得什么自己迟到的例子,或是因此受到了什么严厉的惩罚,但就是不敢迟到。

    上午放学之后便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飞快地蹿出教室,一路奔跑到半山腰。最难克服的,总是重力做功,为此气喘吁吁。无论开始跑得多快,最后所有人都会在那里“狭路相逢”。吃完饭才会心满意足地看看家里的时间,再悠哉悠哉地走去学校。“吃完饭,不要跑,不然肠子要打结。”母亲总这样说。这样看来,最早的医学知识我是从母亲那儿习得的。

    晚上放学就没有那样的紧迫,路上逗留是常有的事。无外乎去偷别人家种的柑橘或是玉米,再飞快地逃离那是非之地。

    记得每天都有的活动或许是在路上边走边撒尿,看谁留下的水痕更长。

    第二天再和头天一样地奔走一遍同样的路线,却是发出不同的笑声。

    要是有人问周末呢?那答案也很简单,田间地头,树林草丛,是那时候最大的操场。没有人管怎么跑,也没有人修剪其中的草,追逐也没有老师警告,摔倒也不会有人哭闹,累了就回到家里吃饭和睡觉。

    初中到了城里,住了校。

    不用再走路回家,只是周末乘坐公交和客运回到镇上,再走那段熟悉的路。

    不是路途太遥远不想走路去客运中心,是城市的楼太高,我看不到一条条路都通向哪里,每一条都像没有终点。一切于我都过于陌生了,实在找不到多少方向。

    那时候,每天早晨都要跑操,起得很早很早。每个班级都要有口号,奔跑时要奋力地吼叫。整齐,响亮,我们被要求跑成那样。中考有考体育,所以我们没有缺乏太多锻炼。只是总要绕着同样的圈跑,都难免会觉得有些枯燥,宁可坐在教室里学习,说笑。

    那时候我就注意到,城里是没有真正可以穿梭的树林的,只有路是供行人行走的,灌木草丛也修剪得就和跑操时的队列一般整齐。

    在客车上面,我早已经对它所走的路了然。闭上眼,一路上的风景甚至能够依次在脑海中浮现。只是,这一路太远,那时我没有信心能够靠自己的双腿走完。

    高中三年,更是行色匆然。

    衡水的那套模式,像是某种电脑病毒,入侵了每一所学校,也侵蚀着我的大脑。

    在路上我走得飞快,生怕耽误了时间,好像路上每浪费了一秒,考试就少得了一分。回想起来,那时候就几乎没有在寝室和教室交通的路上有过什么说笑,也许耐性就是那时候慢慢消磨掉的。

    教室在6楼,下午最后的铃声一响,就又如同小学那样飞奔出教室,同样是为了吃食。我跑得尤其快,几乎总是第一个到食堂的,哪怕是在最高的教室里。飞快地咀嚼,好像怕有人抢了盘里的吃食,牙齿咀嚼的频率应该和奔跑时的步频差不多吧。

    我那时候也参加过运动会,只是没有跑100米,却是参加了没人愿意参加的1500米。那时候跑得很蠢,前面跑得很快,最后就没了气力,疲惫地跑过终点,结束了最后的运动会。

    高三的晚自习,班主任格外鼓励我们锻炼身体,催促着我们晚自习课间下楼跑两圈,大家很听话。昏暗的操场上那时会有些移动的身影,大抵都是我的同班同学。那个时候大家都跑得不慢,因为再慢些,那一晚的作业兴许就做不完了。

    高二的时候我完成了初中幻想的壮举,知晓了那条客车行驶的路是可以用双腿丈量的。

    那时候很不想回家,在学校里就能想象回到家里同父母争吵的情形。那是一段苦闷的时光,决心走路回家,或者说是决心晚些回家。我走起了那段最遥远的路,过去出现在车窗外的风景,都缓慢地飘过身旁。

    傍晚时分,天还没有黑起来。城里的那段路还喧嚣着,店铺的音响,行人的说笑,小贩的叫卖,汽车的飞驰……“热闹是他们的。”对于这些东西,我的心里没有半分的波澜,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出了城,路边的灯就亮了起来。我成了路上唯一的行人,只是那时候不再害怕拐卖,更想要走慢一些。没事望望天,想想死后的情形。

    双腿是无法上高速的,只能绕一条远路,那是一条更加幽寂的路。路边没有路灯,和着星光才能勉强看的见路的轮廓。路边的树林多过菜地,每一个路过汽车的车灯都令我心惊。还记得有一个司机停车在身旁,愿意载我一程,“不用了,不用了……”我连忙回应着。

    我的想象力最终战胜了忧郁和恐惧。

    要是我淹死在了那块堰塘里,我的父母是否会因此伤心?他们会花多久才会找到我的尸首?我还应该在腿上绑一块石头,这样它才不会浮起来。要是树林里出来一群绑匪,我将被卖到哪里做什么样的苦力?要是我不再回家去,将在那些树林里过什么样的野人生活……

    是饥饿将我拉回了现实,是啊,我还没有来得及吃晚饭。在路边见到了一从芭蕉树,一串芭蕉就挂在那儿,真正的触手可及。我偷偷地摘下了一根,果皮的汁液拔着丝,粘在了手上。把果肉放进嘴里,此时那根芭蕉在黑暗中也显现出了它的青涩。只是无边的涩口,仿佛全部的唾液都已经被吸干,满嘴都是湿润的粉末。到了中途的那个镇上,才能庆幸超市还没有关门,进去买了瓶水和面包,消除了少许饥渴。

    后面的路途里,肩上的书包和双腿也愈发的沉重,可是我不愿意停下。只要一停下,苦闷就会再次袭满心头。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路上人家的灯光在不知不觉里全都消失了。或许走了四个小时,也许更久,回家时我已经不敢敲响房门,在门口沉沉睡去。

    醒来后自然又是一段长久的怒骂……

    总算走到了大学里,却依旧没能走出这座城。

    上大学后几乎再也没有乘坐过公交,因为它离客运中心足够近,也许只有1公里。它本身也并不算大,从西边走到东边或许只要20分钟左右。

    大学里我几乎总是踽踽独行,似乎所有人都坐上了电瓶车或是自行车,只有我还执着于双脚。我总是离开寝室得极早,不愿意和人群拥挤,也同样害怕迟到,路上依旧匆然,所有人都说我走得飞快。

    走路好像是我思绪最多的时候,是个行走的思想家。我甚至为此准备了便签和笔,装在兜里,就是为了记下片刻的思索。

    我常常想起《奔走的大树》,城里的树木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些树木又不知道会被奔走到哪里去。也常常想起小学搬了新校区,初中搬了新校区,连高中也修了新校区。大学也有不少专业的学生从一个校区搬到另一个校区,那个校区正好在我的高中旁边。一切好像都在匆忙地改变着。

    我大概还要继续奔走下去,但是要成为一个足够从容的人,不再为了终点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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