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最大的风月场当属朝兰阙,其两年一度的花魁甄选之礼堪称京城的一大盛事。获选花魁的女子不仅身价提升百倍,更有机会成为各路达官显贵的入幕之宾,自古以来,候选人们皆会使尽浑身解数。
朝兰阙,金宫阁顶楼一间装饰精致的小房间。屏风后的木制浴桶中一位肌肤雪白的美貌女子正阖眼小憩,粉白色的花瓣衬着氤氲水汽中女子的娇颜越发动人,青丝如瀑散落在水中。两侧的女仆皆屏息静立,屏风另一侧有一女子跪倒在地,面色沉寂,细看去也是一位绝色,但比之先前那位女子却还相去甚远。
“欢儿,”女子皓腕轻抬,遣退两侧的仆从,“过来。”
被唤作言欢的女子禁不住瑟缩,闻声立时起身,缓步走过去。她接过仆从手中的水瓢,俯身舀起半瓢,自女子纤细的脖颈处慢慢倾倒,顺流而下。
这女子正是朝兰阙的老板苏和乐,阙中姑娘皆称她一声主子。
“你啊,待在这有什么不好,我可曾亏待过你?”
“主子自然没有,您把我从强虏手中救出,乃是天大的恩情,言欢没齿难忘。只是......”
“只是你动了情。”
苏和乐站起身,眼神温柔,抬手轻抚言欢的脸颊,不禁赞叹:“好一张夺魂摄魄的脸啊,真是可惜了。那个男人,叫什么......郑顷云,他与你说了什么甜言蜜语啊,值得你这般为他?”
言欢抬脸看去,第一次直视她高高在上的主子。苏和乐出浴的身体裸露在空气中,冰肌玉骨,美得不可方物。左肩处有一颗不小的朱砂痣,更显得肌肤胜雪。言欢虽是女子,却也忍不住艳羡这具美好的身体。
她蓦然回过神,低声道:“我们是相爱的,主子,我厌倦了每天承欢于不同的男人身下,强颜欢笑。我只想要一份恒久的爱意,与心上人缠绵。”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天大一番笑话。
看着她眼眶中氤氲的泪意,苏和乐有些许动容。
“恒久的爱意......呵!不知郑公子跟听雨轩的落雁姑娘是否也是这么说的?”苏和乐披一件浅色纱衣在身,回头看言欢,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颜。
苏和乐笑着看她。
言欢似乎半晌才听懂了她的话,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有凄惨的绝望。突然间,她脱力跌倒在地。
苏和乐想,她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
“郑公子不会的……他,他说过……。”言欢面无血色,不停喃喃道。
真心错付或许不是最绝望,绝望的是你的心上人根本不值得一份真心。
“他说什么啊?”
“……”
“欢儿跟了我七年,说过多少次的忠心不二,如今不也是想拿刀指着我吗?”
“欢儿听不懂,主子在说什么。”
言欢面色一紧,捏住左袖,袖中冰冷的匕首惊得她心中一寒。
“欢儿啊,风月场中的女子还是不要想什么情爱了。”
“主子,情爱是这时间最珍贵的东西,言欢终究是不能企及。但是主子不一样,主子从未涉及风月之事,尚是清白之身,及早收手,或许能寻一份真挚的情感。”
苏和乐笑着摇了摇头。
“欢儿若是得了花魁,此事我便既往不咎,若不然,欢儿知道下场。”言罢拍拍手,先前的两名仆从问声而入,苏和乐吩咐道:“带言欢姑娘回房。”
言欢脸色发青,任由两位仆从拖下去。
“阿从,帮我梳妆。”
言欢出门时,一名着黛青色长衫的男子踏入房间。
男子站在镜前,薄唇紧抿,棱角分明的清秀脸庞冷冽的气质渐渐收敛。整个朝兰阙,见过他笑的只有一人,便是他的主子苏和乐。只是今日,他却笑不出来。
苏和乐看着他的样子,不觉笑出声来。“怎么了?”
“主子不该放过她。”
他的言下之意苏和乐自然是懂,言欢既然今日敢逃,说明她的心性已变。袖中暗藏匕首为的自然不是赴死,那么,便是行刺。只是苏和乐想给她一次机会,原本言欢是她心中花魁的最佳人选,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她不会再干蠢事。
“放心吧,阿从。有你在呢。”
阿从无奈,轻叹口气。不再瞧她,转而去打理她的秀发。
“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这说法,倒是新鲜。”苏和乐轻声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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