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

猫小六，五兔子昨天被放生

本文参加七大专题征文主题：误会

最可怕的误会，不过是我以为我给了你最好的，其实这是你最不想要的！

“小喵，我今天就要死了。”灰兔子耷拉着受伤的耳朵，慢条斯理的说到。

“喵！你别瞎说，虽然你好几天没吃草了，可你还不至于饿死吧，主人会给你喂草的，你要相信主人。”猫小六扑到兔笼前，圆圆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硕大的兔子。它还小，无法把兔子这么庞大的身体和死亡联系在一起。

“我没有瞎说，我也不会饿死。至少我还有水喝。可是我今天就会死去，成为野狗的食物。”

“野狗？哪里会有野狗？你总说野狗很可怕，可我从没见过。再说，有主人在，野狗不会伤害到我们的，你要相信主人。”

“傻喵，作为一只猫你真是太幼稚了。我今天会死去，在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你的主人亲自把我送到野狗的嘴边。”

猫小六生气了，它隔着笼子挥舞着小爪子，它说：“你胡说！主人才不会那么坏。他们不就是两天没给你喂食吗？你至于这么编排诽谤他们吗？你忘了你是怎么从一点点长成这么大一坨的吗？你真是没良心。”

“傻喵，我真的要死了。死之前我想告诉你，我不是普通的兔子，某一天我发现我可以看见我的未来。就在昨晚我看见我被五六只野狗分食，在一片茂密的草丛里。”

“什么未来！你肯定是做噩梦了。这是我们的家，哪里有草丛？哪里有野狗？”

“不！这不是我的家，甚至都不是你的家。这是人类的房子，而我们只是他们的玩物。”

“呆兔子，你整天耷拉着脑袋胡思乱想些什么呀！即便是玩物主人也很爱护我们，比起你梦中的被野狗吃了，这样的生活难道还不够好吗？”

“不好！我宁可死在野狗的嘴里，也不想在这个铁笼里苟延残喘。傻喵，我今天就要死了，可我一点都不害怕，我甚至有点雀跃，有点迫不及待。毕竟我将见到梦里的草地，毕竟死之前我还可以纵情的奔跑跳跃。你知道吗，自我出生我就在铁笼里，我甚至忘记了泥土的味道，那可是渗透在我们兔子血液里的味道呀。”

“不！兔子，你不要再说了。我的眼睛难受，我想流泪了。我一流泪就会有眼屎，有了眼屎主人就不喜欢我了。”

“傻喵，我可怜的傻喵，别为我难过，生又何欢死又何忧？如果有来生，我只希望一出生就在野外的洞穴里。哪怕冰天雪地，哪怕虎豹环伺，哪怕生存艰难，可至少我是只真正的兔子。而你，世世代代身为宠物，你永远无法理解野生动物的尊严。”

“尊严？那是什么？听上去很不错，是不是像三文鱼一样美味？”

“傻喵！是你太小还是你真的忘记了你曾是虎豹的一种？你每日卖萌，撒娇，抱着人类的臭脚喵喵叫，只为了换回三餐一倒。就这样过一生你真的不后悔吗？”

“额......可能正如你向往泥土，我本能的想抱主人的脚丫子。我真没想过你说的这些问题。我只知道比起食物我更愿意主人抱我，抚摸我，他们因为我笑的时候，真觉得比吃了三文鱼还开心。当然，他们开心的时候我肯定会得到奖赏，可是这有什么不对吗？”

“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驯化吧！残忍的人类！正如我血液里有泥土的气息，你的基因里已经融入了讨好的信息。这已经成为你的本能，既然如此，你就继续当你幸福的家猫吧。”

“兔子，别怪我小心眼，你今天的话太悲凉，太悲伤。是不是，是不是......你觉得主人太宠爱我了所以不高兴了？其实真不怪主人，你看你永远冷若冰霜，主人喂你食物你蔫头耷脑，主人想要爱抚你你吓得浑身发抖，主人想抱一抱你你更是连踢带踹。你这样可不行。要不然你学我，主人一定会更宠爱你，再也不会忘记给你喂草了。”

“闭嘴！你这个又傻又笨的呆瓜。我先要纠正一点，我从来没有被吓得浑身发抖。不要以为兔子真的胆小，还有句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我不会学你，我宁可死在野狗的嘴下，也不要成为人类膝头的玩物。我宁可假装瑟瑟发抖，也不要他们触摸我骄傲的皮毛，我宁可被饿死，也不会发出一声讨要食物的哀鸣！我是兔子，曾经在野外自由自在的兔子！我可以忘记一切，但不能忘记我是谁！”

“呜呜呜呜呜......兔子，你不要生气，你发火的样子好可怕，主人都没有这样凶过我！”

“呵呵呵呵！你的好主人，会在你成年后将你阉掉，只因为他们嫌你叫春的声音难听。你的好主人会在你年老时把你扔掉，因为你会掉毛，变成一只难看的老猫，你没有力气讨好他们，他们就会去宠爱另一只小猫，而你，终其一生像个小丑，最后一无所有！”

“不！不会的！主人叫我小六，他们说我是这家里的一员！”

“哈哈哈哈！我也曾被叫做小五！可这个耻辱的称呼我绝不承认！我就是只无名无姓的兔子，仅此而已！而你，也别太在意人类的承诺，毕竟将来还会有小七，小八。做为身处同一个监牢里的难友，我不妨如实告诉你，我刚才所说的，正是我所看到的你的未来。你要相信，我不是一般的兔子！”

“呜呜呜，我很伤心，可是我为什么要伤心？你说你要死了，可你还活得好好的，你说我晚景凄凉，可我现在还只是个小奶猫。这一切都是你在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你等着吧，很快我的第一个预言就会实现。到时候你再为你的将来担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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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转过数圈，主人下班回来。

“爸爸，小五都两天没吃草了，我们去野外给它拔草吧。”

爸爸走到兔笼前，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

“宝贝儿，最近天太热，拔来的草坏得太快，兔子有一顿没一顿的，太可怜了，不如我们把它放归大自然吧。”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

“孩子，你要是真的喜欢它就该为它想想。在我们家它吃不到鲜草事小，更重要的是它没有小伙伴，你看它孤零零得多可怜呀。野外有很多兔子，它会成为它们的一员，说不定还能找个女朋友生许多小兔宝宝呢。”

“真的吗？小兔兔，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你告诉我你真的想去找你的兔伙伴吗？”灰兔子人立起来，抓着铁栏杆，两只长耳朵晃来晃去，只有猫小六听见它在说：“自由，我要自由，哪怕这自由只有一小会儿。”

孩子看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心：“爸爸，如果放了小五会让它更开心，那我们就放了它吧。不过，我们一定要找一片靠水的草地，要离城市远远地。让它有吃有喝，还不能被别人发现。小五长得太大了，别人会吃了它的。”

“行，听你的。爸爸早就看好河边的一片草地，在那里小五一定会过得很愉快的。我们赶紧送它去找它的朋友吧。”

小六急了，“喵喵喵”的叫唤起来。

孩子把小六抱到膝头，一边顺毛一边说：“小六六，你是不是舍不得小五了？你别担心，将来等小五生了小宝宝，我们再抓一只回来陪你玩，到时候就叫它小七好不好？”

猫小六炸了毛，喵的一声从小主人怀里跳下来，瞪着无辜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着灰兔子。

爷俩抱着兔笼往门口走去，小六不停地叫着，一跳一跳的往主人脚上扑去，想拦住他们，不要让兔子去送死。

兔子说：“傻喵，别送了，也不要为我难过，我真的很开心，我就要自由了。你知道吗，在我死前我自由奔跑了一整个中午，所以死的时候我都不觉得疼，我只顾着回味阳光，青草，泥土的味道。那才是幸福的味道。”

猫小六的叫声越发凄厉，孩子一边安抚一边说：“小六，你是羡慕小五吗？你是不是也想离开我？爸爸说所有的动物都向往自由，你也是吗？可现在还不行，你还太小了，等将来，等你长大了，我也会放了你，就像放了小五一样。”

猫小六夹起尾巴滴溜溜的跑回猫窝，将脑袋埋在爪子里，头也不敢抬。它不想被放生，它不想要自由。它只想蜷成一团永远窝在主人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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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悄悄的家让小六一阵阵的难过，放兔笼的地方还有浓郁的兔子味，小六趴在那里，一边怀念兔子，一边幻想兔子所说的自由的味道。小六从来没出过这个房子的大门，它见到的阳光总是隔着玻璃，这样的阳光没有一点气味。

主人回来了，孩子说：“爸爸，你猜小五现在在干什么？”

“它肯定先要美美的饱餐一顿鲜美的青草，然后就该去找小伙伴了。那片草地有好几个兔子洞，小五一定会有很多小伙伴。”

“那小五会想我吗？它会不会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我？”

“不会的，它即便有了小伙伴也会记得你，你可是它最喜欢的小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