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淡淡地爱,深深地喜欢,而这种感觉,是只属于你自己的窃喜和小幸福。——题记
轻羽飞扬
夏天的夜晚,清语在打羽毛球。微润的风携着雨后的清新轻抚脸颊,这样轻松惬意的晚上似乎很容易让人想起什么,比如小学时候的音乐老师。虽然清语从不曾忘记他,却从来没有像今天想起这么多。
那时候清语上小学四年级,刚开始学着打羽毛球。她一次又一次地发球,捡球,发球,捡球,却一个球也发不好,也不曾接住一个球。羽毛球怎么这么难打呢。正在她又一次笨拙地发出一个歪球时,音乐老师手持球拍从身边经过,他漫不经心地随意一挥,毫不费力地就把球给送过去了。清语有点惊呆了,刚学打羽毛球的她,无法想像竟然有人可以把羽毛球打得这么轻松优雅。
他是那年初夏时候分配来的音乐老师,很年轻,浑身像洒满了干净的阳光,说话的声音温柔好听。他虽然嘴角总是弯弯的带着笑意,却让人觉得郁郁寡欢。班里一位同学的爸爸是学校的教务处主任,他给一群好奇的男孩女孩们透漏消息,原来这位音乐老师是某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因为家境贫寒没有门路,毕业后只好接受分配,来到这个或许是全乡甚至全县最落后的农村来当音乐老师。
在这所学校里,老师几乎全部是从村子里会识字的中老年人里选拔出来的,竟然有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来当音乐老师,同学们都莫名得兴奋不已,觉得自己学校似乎不再是以前心目中那个贫穷落后的学校了。女生的心里,则大多数都暗暗喜欢着他。适逢夏季,同学们下课后如果渴了,就会去老师办公室里喝水。有几个大胆的女生,自打这位音乐老师来了以后,每个课间都去办公室喝水,自然去的都是这位音乐老师的办公室。而清语一直是个自卑害羞的孩子,从来不去老师办公室喝水,自然也没有去过音乐老师的办公室。
音乐老师来了以后,教同学们唱一些大家没听过的好听的歌。其中有一首《花纸伞》,在北方农村土生土长的清语,听着这首歌,整个人如沐细雨春风。清语有一个最好的朋友转学去外地了,放假回来后,清语唱这首歌给她听,也跟她提起音乐老师。朋友听了以后羡慕地说:我们学校就没有这样的音乐老师,我多想再转学回来呀。
除了唱歌,老师还教同学们认识五线简谱。或许清语有点天份,或许她只是学得太认真,使得老师在一群茫茫然不知所云的表情中看到她,点名让她回答问题。清语很害羞,一回答问题就脸红,但是老师听得很仔细,他本来无奈的表情露出一丝赞许。清语红着脸坐下,心中的欣喜却像刚会飞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带着一丝胆怯和得意。
那段时间因为有了音乐老师,清语懵懵懂懂的小心灵里似乎有了隐隐的喜悦和期望。她收集了橡皮筋,把它们松紧不同的绷起来,拨动它们,然后凑近耳朵仔细听是不是奏出了理想中的音符。她把家里大大小小的碗排成一排,装上水,用筷子敲敲打打,希望能敲打出好听的节奏。奶奶就骂清语,说不兴用筷子敲碗,这是要饭吃(叫花子)的行为。骂归骂,清语还是一有机会就敲敲打打,一家人都无可奈何地由着她去了。
日子漫不经心过去,转眼到了冬天。一个飘着雪没有风的傍晚,停电了,奶奶让清语到村口的小卖部买蜡烛。经过学校门口,清语放慢脚步。这似乎亘古天荒就存在的熟悉无比的老学校,只因为音乐老师的存在,有了不一样的意义。明明知道这时候他早已回家,还是忍不住频频向里面张望。买了蜡烛,清语一边哼着老师教的新歌《野菊花》,一边在雪地里蹦蹦跳跳转着圈往回走,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抬起头的一霎那清语呆住了,竟然是音乐老师!他今天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呢?他依然像平时那样嘴角扬着笑意,用温和好听的声音对清语说:唱得不错,回家呢?向来不爱说话的清语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呆呆地点头。老师似乎还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说,停顿了一秒钟然后走了。雪花静静地飘着,天色渐暗,路边人家昏黄的灯火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清语慢吞吞地继续往回走,心中也似乎亮起了一盏温暖的灯。
然而清语却不知道,这是她和老师的第一次偶遇,也是最后一次。没过几天,同学们风言音乐老师要走了。他终于还是要离开这些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去追求他的音乐梦想了。他走的那天,经常去他办公室喝水的女生中,有一个最大胆的旷课去送他,回来后哭得眼圈通红。清语想到以后音乐老师再也不会接起她蹩脚的羽毛球,再也不会在校门前的小路上笑着跟她说话,心中不由得惆怅起来。
孩子终归是孩子,农村的孩子们从来就不缺少简单的快乐。音乐老师的离开带给同学们的失落,很快就在嘻哈打闹中消散了。
“栀子花开啊开,栀子花开啊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不远处传来熟悉的歌声,打断了清语的回忆。清语狠狠地一记扣杀,打落一根羽毛,围观的孩子们发出小小的欢呼。清语不禁莞尔,她终究是打不出音乐老师那样举重若轻的优雅姿态。
童年里的音乐老师来了又走,就像这片轻轻的羽毛,优美地飞起又飘落,悄无声息,却在清语长长一生的记忆里轻舞飘扬。
轻羽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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