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官文化

作者: 左手梦圆 | 来源:发表于2021-08-21 10:00 被阅读0次

            “中国文化中极其夺目的一个部位可称之为‘贬官文化'。随之而来,许多文化遗迹也就是贬官行迹。贬官失了宠,摔了跤,孤零零的,悲剧意识也就爬上了心头;贬到了外头,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只好与山水亲热。这一来,文章有了,诗词也有了,而且往往写得不坏。过了一个时候,或过了一个朝代,事过境迁,连朝廷也觉得此人不错,恢复名誉。于是,人品和文品双全,传之史册,诵之后人。他们亲热过的山水亭阁,也便成了遗迹。地因人传,人因地传,两相帮衬,俱著声名。”

            这是余秋雨在《洞庭一角》那篇散文中开头的一段话。当中说到的“贬官文化”可谓颇有见地,让人一下子便想起一连串的历史事例:

              “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的屈原,先后担任过左徒和三闾大夫的官职,“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是楚国内政外交的重要人物,地位显赫。可是,由于小人的谗害,屈原一生遭到楚王的两次贬谪放逐。而屈原在第一次被流放时所创作的373行、2490字的《离骚》,则成了我国古代最宏伟的长诗,是我国诗歌史上光彩夺目的杰出诗篇,屈原也就成为了我国古代第一位最伟大的爱国诗人。

            为人守正嫉邪、直言敢谏,曾预料到安禄山造反(“乱幽州者,必此胡也。”),有《曲江张先生文集》二十卷传世的开元贤相张九龄,因受到那位嫉贤妒能、口蜜腹剑的奸相李林甫的陷害,被唐玄宗于开元二十四年(736)罢相,贬为荆州长史。结果,这成了大唐王朝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也令逃亡到成都的唐玄宗后悔终生:“吾取张九龄之言,不至于此。”

            怀抱“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深厚家国情怀,“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的仁厚爱民情感,“葵藿倾太阳,物性固莫夺”的浓厚忠君情结的诗圣杜甫,也曾从左拾遗贬为华州(即今陕西华县)司功参军。

            位列“唐宋八大家”之首,被苏轼评价为“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的韩愈,36岁那年担任监察御史期间,上书唐德宗《御史台上论天旱人饥状》,请求减免旱灾区的赋税,遭到贬谪广东阳山。52岁那年,他上书唐宪宗《论佛骨表》,劝阻奉迎佛骨,结果又被贬至广东潮州。

            被白居易推之为“诗豪”,著有《刘梦得文集》四十卷的刘禹锡,先是因参加“永贞革新”运动,事败被贬为朗州司马。后曾一度回到长安,却又因自己所作的那首《元和十年,自朗州承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的诗触怒新贵再次被贬为连州刺史。这真如刘禹锡自己在《谢中书张相公启》所说的那样:“一坐飞语,如冲骇机。”

            唐宪宗元和元年(806),写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江雪》这首名诗的柳宗元,因参与“永贞革新”运动,被贬往湖南永州。元和十年(815),柳宗元又被贬到广西柳州。后半生再也未能回到朝中做官,他就在被贬谪的永州和柳州度过了孤独的残生。

            贞元十五年(799)二十九岁考中进士,在长安大雁塔下题诗“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自我表扬,一生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继杜甫之后又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白居易,在元和十年(815)因上书请急捕刺杀宰相武元衡的凶手,结果,遭到当权者的嫉恨,被贬到九江,成为江州司马,写下著名的《琵琶行》,抒发了沦落天涯的感伤。

            勇于倡导革新且年过不惑之年的范仲淹曾被以“私结朋党、离间君臣、越职言事”的莫须有的罪名从京城贬往饶州。宋仁宗庆历五年(1045年)“庆历新政”失败后,范仲淹又被贬到邓州做知州。期间,应被贬在岳阳的好友滕子京之约,为重修的岳阳楼撰写楼记,范仲淹于是命题作文,写出了那篇千古流芳的《岳阳楼记》。

            北宋文坛的领袖人物欧阳修在30岁那年,为范仲淹抱打不平,愤笔写出《与高司谏书》,结果被贬至湖北夷陵(即今湖北宜昌)担任县令。40岁那年,仕途正如日中天的他又因一起蹊跷的绯闻案突然被贬往滁州任太守。期间,欧阳修写下“天下莫不传诵,家至户到,当时为之纸贵”的流传千古的《醉翁亭记》。

            “唐宋八大家”中官职最高,决心要将变法进行到底,为富国强兵终生,生前和身后都备受争议,褒贬不一的王安石,曾两度担任宰相,又两度被罢相。

            苏辙更是“岁更三黜”,宋哲宗绍圣元年,先后被贬官汝州、袁州、筠州。绍圣四年,又被贬为化州别驾,安置在今天的广东雷州。又过一年,他又被贬往循州。

            “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的苏轼,被贬的情况就更惨了。他先后被以“讪谤朝政”、“毁谤先帝”的重罪贬往黄州、惠州、儋州,一生三次遭贬,一次比一次偏远,一次比一次孤苦,一次比一次绝望。特别是被贬往海南儋州的时候,他已经是62岁的老人了。苏轼一生中所有被贬谪流放的时间,累加起来有十余年。所以,他在《自题金山画像》中写道:“心如死灰之木,身似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明朝集“立德、立功、立言”于一身的王阳明,1506年,他因上书请求“去奸臣”,得罪了专权的刘瑾,被贬官到贵州龙场。他日夜静坐沉思,“龙场悟道”,最终成为了我国历史上的一代心学大师。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相信还有不少。正如南宋的朱熹在《观书有感》中所写的那样“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是被贬谪的遭遇,让上述的他们走出庙堂,走进江湖,融入到广阔而火热的社会生活之中,不断从现实的社会生活中汲取丰富的营养,写出许许多多的经典作品,而成为了我国文化史上的文化巨擘。

            老子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些文化巨擘,以自己个人的祸难换来了中国文化之大福,用自己人生的不幸换取了中国文化之大幸,在强调文化自信的今天,我们更应对他们由衷钦佩,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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