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跄的青春.jpg
文/一叶苦艾
那天在病房李涛与方燕对视的眼神，凭冯玲的聪明与女人特有的敏感，已经读出了什么。只是李涛现在还未痊愈，需要静养，她也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每天和李涛说说笑笑，陪李涛散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李涛心里更乱，方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到中山来这么久都不给自己打个电话，难道她早就知道了我和冯玲的事，故意疏远我？仅有的一次通话，那时候她还在浙江啊。
那天旭日地产的老潘来看他，明显是替方燕来的，方燕怎么没来？听老潘说话的语气，他与方燕不是一般的关系，又会是哪种关系呢？
短短半年时间，方燕好象变了，想想自己不是也在变吗，是自己先对不住她，她自己的路怎么走那是她的事，似乎与自己没有半点关联，但她依旧潜藏在自己心里最深的某个角落。
这年头，夫妻就象草丛中的蚂蚱，秋风高起时，寒霜不久来袭，为了活命，各自都得跳出一条活路来，相扶相携恐怕都难。别说校园的一对恋人，哪经得起社会大风浪的无情冲刷？这一叶羼弱的小舟很快就会翻覆，沉没水底，最终被泥砂巨石掩埋，不留一丝痕迹。
三个星期后，李涛出院了。
旭日地产的广告投标，出现了转机，由最初的无望，到最后确定由中天广告公司承接，具说还是旭日地产董事会最终讨论决定的。李涛住院期间，甚至都没有给吴经理打过一次电话，也许那个吴经理早忘记了他这个小广告公司吧。
李涛知道方燕在背后做了许多工作，不行，我要见方燕！她现在整个人都成了一个谜，不揭谜底，心里憋得慌。
李涛在医院呆了三个星期，方燕天天都送很多营养品过来看他，只是彼此间很少说话，两人似乎都在躲避着对方。出院后的李涛居然比以前白净了，也胖了很多，冯玲高兴得不行。
“住院还有这多好处哇，你看你现在都白白胖胖的了，我的大英雄。”冯玲时不时调侃一番，“英雄救美喔，那方燕也是个大美人呢，你们两个以前在学校里一定有很多故事吧？”
李涛板起脸，“哪来的故事，同学而已，交往了两回，还是工作上的事。”
“切！交往了两回？工作上的事？”冯玲学着李涛的样儿板着脸，“哄哄小孩子差不多，瞧瞧你们两个在病房彼此交接的眼神与神态，我能不看出点什么吗？”
“好，我知道你是神探，要是当警察肯定是轰动警界的女警花呢。”李涛反击了一下，想看看冯玲是什么反应。
“什么神探、警花，就凭女人的直觉就够了，老实交代，你和那方燕是不是谈过恋爱？交往交往，交到多深了？”冯玲紧追不舍。
李涛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还真把我当成犯人来审了。假设被救的人是你，你会怎么样呢？你会做得比方燕更差还是更好呢？”
“我没想到这个事，我有你保护。”冯玲咯咯笑着，跳起来搂着李涛的脖子亲了一口，“将心比心，要真有这么个人救了我，我只会比方燕做得更好，哼。”
“这就对了嘛，你就凭啥断定我和她之间就有事呢？”李涛知道冯玲上套了，很是得意，“再说了，我和她本来就是同学，又在那样的场合相遇，我当时根本就没和她说过一句话，照面都没打一个，也不确定当时被混混纠缠的人就是她，只是呼救的声音有些像她。”
“不说这些了，再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懒得问了，免得又勾起你的回忆。”冯玲话里有话，“这次旭日地产竞标成功，全仗了方燕的功劳，就凭我们自己是没有希望的，我怎么也得感谢人家吧。”
“这话我爱听，做人什么都可以少，就是不能少了良心啊。一百多万我这小小的广告公司要得多少年才能赚回来呀，不是我救了她方燕，是她救了我李涛啊。”
嫣然咖啡厅，方燕与李涛对面坐着，方燕轻轻啜吸杯子里的咖啡，李涛抽着烟，透过蓝色烟雾，李涛见方燕还和学校一样，更成熟稳重了，眉宇间多了一丝忧郁，长长弯弯的睫毛眨动起来，依旧那样摄人魂魄。
良久的沉默，咖啡厅里的高山流水轻音乐舒缓而澄澈，荡涤着心灵的尘埃。
“没想到，真的会是你。”李涛吐出一个烟圈，袅袅升起。
“也许这是天意吧。”方燕没看李涛，扭头看着窗外的车流与五彩的霓虹，长长的睫毛有泪光在闪烁。“本来我想咱们这一生再无相见的机会了，不曾想还是在那样的场合那样的时间不期而遇了，而且你险些为我丢掉了性命，是我欠你一条命。”
“别这样说了，当时我根本不知道是你，直到最后还不确定，只是在倒下的那一瞬，我的脑海有你的笑脸飘过，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这些时间还好吧？”李涛很想知道点什么。
方燕笑笑，脸上的表情活跃起来，明眸闪动，“那就那样，瞎混呗。”
“那潘总？”李涛脖子上的青筋都崩起来了。
“他是我表舅，是我妈远房的一个表兄，好多年都没联系，以前在老家是个杀猪的，家里人口多，十分穷困，我妈经常接济他。政策开放，他最先跑到这边打工的第一批人，现在身价过亿了，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方燕抬脸看着李涛淡淡一笑，“我是没办法了才找到他，一个弱女子在外面单打独斗，酸涩与苦楚，作为男人恐怕是想象不来的。”
李涛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呼出腹腔里所有的空气，直到肚子胀得滚圆最后又瘪下去，肚皮压着五腔六腑贴着后背，脸色紫红脖颈粗大两眼翻白。
“你怎么了？李涛，你没事吧？”方燕见李涛那恐怖的样子，站起来叫喊着，四周的情侣受到惊扰，纷纷扭头朝这边张望。
李涛无力地摆了摆手，又向下压了压，示意方燕快坐下，“我没事，我抽烟偶尔会有这个习惯。”
方燕听他这样说，又呵呵笑起来，“吓死我了，还是你在那里作怪呢，以前怎么没这毛病？”
李涛并不回答，将烟按灭在烟缸里，笑了笑，“其实我这次约你，是来感谢你的，旭日地产广告竞标的事，我知道是你帮了忙，还有那将近十万的医疗费用，我…”李涛感觉自己的喉咙硬了，后面的话没办法说下去。
“不提这些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们还是说些开心的吧。”方燕拿起咖啡杯放在眼前转动着，杯壁两边映出李涛与方燕的脸，拉得很长。
李涛看着杯壁上自己脸部特写，丰神俊朗，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邪邪的，“过去倒是很开心，学校的那些岁月是我最开心的。”
“唉，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哪个人能回到过去呢？”方燕轻轻叹了口气，“要是能回到过去，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良久的沉默。
“冯玲挺好的一个姑娘，漂亮大度而且很聪明，你可不要负了她。”方燕直视着李涛，目光清澈如水。
“应该是你，是我对不住你。”李涛点燃一支烟。
方燕咯咯笑起来，“我？我可没那福气，好好珍惜枕边人吧，你来见我，回去后她是不是要找你麻烦？”
李涛说道，“不会的，她一直都很信任我，而且对我的帮助和你帮我一样重要，在我最落魄潦倒的时候。”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表舅又要着急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方燕站起来，拿起坤包挂在肩上，李涛看到包上的LV标志，华贵的气场迎面扑来。
“不要急着走嘛，到外面去走走，里面坐得久，闷。”李涛站起来，脸上写着无尽的留恋与伤感。
方燕弯着好看的眉，“你要少抽点烟，刚受过伤，要注意身体，这里面的空气就被你污染了。”
方燕走在前面，一件毛衣很好地勾画出她身体的曲线，牛仔裤包裹下的长腿散发着诱人的柔软，这一切本来很熟悉，现在眼前却又这样遥远。李涛不敢再看了，再看就有冲上去拥她入怀的冲动。于是快走几步，和方燕并排走着。
“在想什么呢？”方燕凭女人的直觉知道李涛在看她。
李涛慌忙掩饰，“没想什么，查看一条手机信息。”
“是冯玲发出的侦缉令吧？哈哈。”方燕跳着身子转着圈，“哦对了，过完年旭日地产的广告就要全面展开了，你现在有多少帮手？”
“我也正为这事烦心着呢，目前只有两个。”
方燕停下来，面对着李涛，“标是给你了，我是相信你的能力，人力方面如有困难，我可以让我表舅给那边的劳务市场打声招呼，帮你招几个长期制工人，明年有你忙的。”
“那太好了，先要六个吧，质量好点的，签年合同。”李涛脉脉含情地看着方燕，“你对我的大恩，我不知怎么报答了。”
“怎么我成你的恩人了？你弄反了吧，我是在报答我的恩人啊。”方燕扬手叫停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隔着玻璃向李涛灿烂一笑，摇摇手，出租车疾驰而去，留下长长一缕还未及散开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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