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宣称,本人小的时候被狗咬过。所以我不喜欢狗,现在每次去食堂吃饭时,被拐角处的二楼的锁在阳台的凶犬吼到都会下意识躲开。可是,这些并不妨碍我写下这篇文字。
最近我得闲又看了一次VICE的一个关于玉林狗肉节的纪录片。本来只为多看几眼那个俏皮的导述姑娘。然而有件事却令我感到有些意外,那是玉林人民的雄辩。
玉林人民已经习惯了来自外界的异样眼光,以及所谓的“圣母”的征讨。在这个记录片的开篇,有一位大叔怀着自信的雄壮,大声挑衅道:“拍,拍,多拍一点。”
在介绍狗肉市场的时候,导述姑娘走漏了一丝不自知的、来自某种养尊处优的“高级文明”的优越感。“你知道,我其实是不怎么去这种肉市的,所以即使摆在我面前的不是狗肉,我也同样会感到恶心。”但总体来说,她不算什么圣母。倒是让我想起了人在非洲草原上观察狮子捕猎羚羊的时候的表情,“没错,这很残忍,但是这又怎么样呢?它们又非我族类。”
接下来是玉林人民的雄辩:
“我不觉得残忍,吃牛更残忍,它给你耕地,你还吃它。”
“宠物狗可以不吃,普通狗就应该吃,没啥了不起。”,”养狗(卖)也是为了挣钱,也是为了国家的繁荣。“
“他叫我不杀就不杀?他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一家,老人小孩都有,老公又没有,(不干这个),你不会让我像(有些)人一样去做鸡吧?我是靠本事吃饭。”
“有一些狗通人性啊,有些不通啊,这些是菜狗啊。”
“在印度,牛是神吧,你们英国人吃牛,是不是?那印度人还不是反对你们是不是?”
“这是我们本地的一个风俗,我们喜欢吃狗肉,那是我们的自由嘛。”
看起来,这些年来所谓网络公知的“教化”,并没有白费。玉林人民摇身一变,成了自由卫士和逻辑高手。反而是这些赶来疯狂阻挠的圣母们倒是有些言语无措:“你们怎么能给我们的国家丢脸?!”或许,这些赶来猎奇的小老外也不怎么受欢迎吧,毕竟你是来猎奇的,别人又不是非洲草原的狮子。
好吧,我承认下面这个转折句只是个噱头:然而,并卵。
似乎没有人认为我们在讨论的是玉林人”有没有权利“吃狗肉的问题,正像有些人会认为《海豚湾》中的日本人不会没有法律权利吃海豚一样。
而几乎所有的“圣母”都只是在发出着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吃狗是残忍的,是不对的。
可是这个说法很快就会被愤怒的人们给否决掉(虽然这种愤怒有些莫名其妙):“那牛能不能吃?猪呢?羊呢?你是素食者吗?不是别bb。”这是一个很强的论证啊,仿佛这些给出论证的人,已经忘记了在捍卫自己的自由权利的时候玩儿的那个偷换概念的伎俩。
或许,他们也隐约地感到这个论证其实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强吧。
现在流行的自然主义的科学观对于深信唯物主义的我国人民来说最好理解不过了——所有的生物都无非是物质罢了。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样的体系下,像智力,共情能力,甚至意志和自欺都被自然化了。这意味着,人类和狗只不过是在同一个量表上的不等值的两个量罢了。
笛卡尔或许会后悔他当年对二元论做的决议,或许也会后悔把狗这种动物仅仅看做是一种像机器一样的东西。因为他所认为的人类所独有的灵魂,已经慢慢地被很多人看成了一种副现象,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换句话说,人不过是一副有着更高级的传感器系统和硬件计算系统的机器罢了。
现在已经有科学家证明,按照某些在某些人看来或许会有问题的标准来看,人这幅机器,在某一个阶段的时候,它的功能和狗是一样的。不仅仅如此,有些科学家甚至开始打起像“同情心”这样的所谓的质性心理特征的主意。比如弗朗斯.德瓦尔,在他的《共情时代》中就例举了大量的例子,来证明动物似乎也是能共情的。令我印象最深的一个例子是在给一个恒河猴(具体是不是这个猴子我记不清了)它最喜欢吃的食物的时候,电极另外一个它的同伴,并让它看到同伴的痛苦,几次下来,恒河猴开始放弃心爱的食品,似乎因为如果它放弃这个香蕉,它的同伴就不再会受到电极。有的科学家们很有意思,当然或许“有意思”的只是一些哲学家,他们会倾向于认为这也是猴子的一种生物功能罢了。
现在让我们暂且接受这些看上去有些荒唐的结论好了,假设有一只菜狗在各个方面的功能高于某一个1岁的婴儿,并且这个婴儿被诊断以后会得一种发育缺陷综合症,他一生的各个方面的能力都不会超越这只狗。那么我们可否“合理的”认为我们可以用这个婴儿做食物呢?哦不,或许应该等他长大长肥一点?
兴许玉林的人们都是一些笛卡尔主义者也说不定?他们义无反顾地坚持着人类中心主义,认为人是上天的宠儿,只有人才有灵魂,是不可以被用作食物的存在?所以他们在放心大胆地开怀畅吃,毕竟只要不是吃人,那么吃什么都是好的。
那就让我们相信吧,一个笛卡尔主义者不会在必要的时刻来吃掉我们。
或许,我们需要的不是“相信”,而是“祈祷”吧。
我还记得《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的一个桥段,日本的两位事故调查员实在是无法相信派的那个关于老虎的故事:柴狗想要吃掉受伤的斑马,而母猩猩极力地捶打柴狗保护斑马,结果柴狗咬死了母猩猩。它把他们都吃了,最后老虎咬死了柴狗。
而派所改编的那个残忍的故事是:在漂流的皮艇上,食物将尽,一个船员受伤了,那个肉食主义的伙夫想要吃掉这个船员,派的母亲是一个坚定的素质主义者(印度教徒),她可以为了食素而饿肚子。她竭力地阻止这个屠夫,可是伙夫最终杀死了她。并且吃了她。派并没有吃他们,最终他杀死了伙夫。
如果一个玉林人也在那艘船上他会怎么做呢?
我并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但或许他们会认为所谓的“圣母们”不会表现地比他们更好吧。
又或者,我们应该真心的关心一下某种自由的权利,毕竟只有这些都普遍实现,才会避免奥斯维辛和夹边沟的惨状再现。而不是关心那个成天想着要捍卫的自己吃狗肉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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