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宣和年间,政治腐败,一些权势贵族横行霸道,百姓诉告无门,民间冤案累累。
家住陈州的萧太师,仗其女儿西宫娘娘在皇上面前是个红人,在陈州一带胡作非为。
他看见佃户杨震达的妻子文氏长得美丽动人,就想霸为己有。
一天,他乘着杨震达外出,强行污辱了文氏。
文氏是个刚强之人,她感到无脸见人,便上吊而死。
杨震达回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悲愤不已,就约了文氏的哥哥文细名上京告状,谁知竟被萧太师诬陷为勾结谋反,送交按察司审问。
按察司李厅是个拍马溜须的人,深怕得罪了萧太师,上京城去参自己一本,所以便按照萧太师的意思,把杨震达和文细名两人判成死罪,听候处斩。
消息传来,杨震达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最后含恨自杀身亡。
又是个冤案!
陈州百姓愤愤议论。
恰巧,因为为民请命而被革职逐出京师的刑部胥吏杨泉带着他的差役李义路过陈州,听说萧太师一伙如此为非作歹,气得咬牙切齿,想到当今皇上如此昏庸,更是百感交集。
愤慨之下,杨泉便拉起李义上了酒楼。
他俩拣了个雅座,闷闷地喝起酒来。
这时,邻座来了个家院模样的客官,一攀谈,原来此人名叫黄便,在济南道陈太老爷衙门供职。
三杯酒下肚,黄便便把陈太老爷家大公子陈魁老爷的家世抖了出来。
还说,陈魁老爷是今科探花,官授本州巡按,这次要回家完婚,陈太老爷还命他采办礼品,等
等,等等。
杨泉听着听着,越听越有味道,还不住地点头。
一送走黄便,他转身拉起李义就出了酒楼。
两人来到城隍庙,杨泉对李义说:“我想为百姓办点好事;冒称陈魁巡按,你且做我的当差,咱把那十恶不赦的萧太师办了,如何?”
李义惊得连连摇头,说:“你一没官服,二没金印,怎么冒称?”
杨泉指了指左右,李义环顾两厢,冠带红袍应有尽有。
杨泉说:“你快收拾收拾,我得赶做一颗金印。”
李义还是摇头:“哥,你想唱戏呀?真巡按一来,你怎么收场?使不得,使不得!”
杨泉说:“这你用不着担心,你没听那黄便说的,陈魁十天之内来不了,怕什么!老弟,你快把菩萨的官袍借来用用吧!”
李义这才信服地点点头。
他正要解下菩萨身上的红袍,却见杨泉正忙着将供神台上的蜡烛捏成印子,不禁又惊叫起来:“蜡印怎么能行?太轻啦!”
杨泉微微一笑,说:“我的傻兄弟,你嚷什么?这些人都是拍马屁的家伙,你把蜡印拿出来,谁敢叫咱给他称重量?”
李义领悟,两人大笑不止。
收拾停当,杨泉和李义直奔玉清观而去,因为迎接新巡按的行台就设在玉清观里。
只见杨泉迈着八字步,倒背着双手,气宇轩昂地踱入观内。
一个道士上前拦阻,被李义喝道:“巡按大人到此,你敢挡驾?”
道士闻言惊慌失措,跪地求饶。
杨泉理也不理,旁若无人地继续向观内踱去。
道士要紧向按察司禀报。
李厅闻报,大吃一惊:新巡按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莫非私访而来?我得加倍小心。
他不敢怠慢,立即令人备了轿马,带领众差役急急赶来迎接。
礼仪过后,李厅恭请杨泉上轿。
一班人马到了巡按府,杨泉向李义丢了个眼色,对李厅说:“请李大人验印!”
李义猛地把“金印”一亮,李厅只瞄了一眼,赶忙讨好地说:“卑职不敢。巡按大人一路辛苦,还请及早休息。”
李义趁势把“金印”收了起来。两人当晚休息不提。
单说第二天一早,杨泉命差役挂起听审牌,他决定重审过去的案件。
这可不是寻常的事儿,一时间,陈州城里百姓议论纷纷,大家奔走相告:莫非新巡按是包青天再世?走,看巡按大人审案去!
这天,巡按府门大开,听审的百姓黑压压站了一大片,杨泉一气之下,连审两案。
一个是商贩马山,因催讨欠款与他人争打,五个月后,对方因病而死,马山便被判终身监禁。
按理,百日之外,不算命案,此案显系错判。
罚他四十大板,以示儆戒。
另一个是杀人犯徐卜,因奸不遂,逼死了良家民妇,又杀死了她的丈夫,可是原判却姑念他初犯,判他监禁五个月。
堂下一时哗然起哄,李厅连声告罪。
杨泉将红笔一勾,说:“虽说初犯,可他连伤两命,怎能如此重罪轻判?”
扔下斩条,喝令将徐卜立即推出正法,以平民愤。
一时,堂下颂声如涛。
接着,杨泉又叫带上死牢里的杨震达、文细名,两人一上堂就呼冤叫屈,泣诉萧太师的罪行。
杨泉横了李厅一眼,问道:“两人所诉案情可是属实?”
李厅吞吞吐吐:“这······萧太师······”
杨泉喝道:“如此徇私枉法,这命案还须对质重判!”
李厅吓得唯唯称是。
杨泉宣道:“文细名、杨震达两人听着,你案冤情重大,本院当认真斟察,今日权且放你俩回家料理丧事,你等静候本院传话。”
文、杨两人谢恩而去。
杨泉当即宣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犯法,我陈魁也要斩他龙袍。众庶民等有冤尽管诉来,本院一定秉公审断!”
半天的审案,真是大快人心,众百姓无不拍手称颂,新巡按陈魁的名声不胫而走。
可李厅却暗暗叫苦,他深怕自己的脖子也挨新巡按一刀,于是退堂后,赶到萧太师府上求教。
萧太师听后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咬牙切齿地说:“这小子怎如此放肆,待老夫明天参他一本,看他还撒野不!”
正说着,家院递进一份名帖,说是新巡按请萧太师过府议事。
萧太师冷笑道:“什么议事?无非是公堂审案,私房要钱。老夫正有话问他,就屈驾一趟
吧!”
李厅随即告辞。
萧太师便起驾赴巡按府。
杨泉闻报迎了出来,萧太师见杨泉气宇轩昂,冷峻如霜,心里微微一惊,两人寒暄过后,杨泉便请萧太师入厅。
杨泉道:“小侄原拟回家完婚,怎奈一路收到不少状纸,颇感为难,故匆匆上任,未能备礼拜呈老伯,还望海涵。”
萧太师一摆手,说:“岂敢,岂敢,我和你父也有过些交情,贤侄初次上任,费用、仆役自难周全,有老夫在此,一切好办。”
说着,便叫人抬上一箱银子。杨泉一笑,起身拜谢道:“无功受禄,小侄岂敢?老伯有何吩咐,尽管说。”
萧太师顺水推舟道:“文、杨一案,贤侄切莫错判·····.”
杨泉心中暗喜,朗朗笑道:“谨遵老伯吩咐,小侄断然不会错判此案。”
说罢命人摆上酒席,恭请萧太师入座。
萧太师可得意了:你这个巡按小子,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什么“包青天再世”,还不是图几个钱!
酒足饭饱之后,杨泉让差役击鼓升堂,传杨震达、文细名两人公堂对话。
今日公堂不比往常,大小刑具罗列两旁。
文、杨两人上堂之后,杨泉猛地把脸一翻:“把主犯萧太师拿下!”
一声令下,李义便将萧太师按翻在地。
萧太师这才知道上当,不禁破口大骂:“陈魁小子,你胆敢侮辱老夫,看太师参你一本,你的乌纱帽还能戴得不·····”
杨泉把惊堂木一拍:“本院收到无数状纸,都告你夺人田地,霸人妻女,勾结贪官,逼害人命,如今诬陷文、杨之事若不从实招来,看大刑伺候!”
萧太师哪里买巡按的账,嘿嘿冷笑道:“就算所告属实,刑具也上不了我的头!”
杨泉一听,气得七窍生烟,横眉倒竖,怒喝道:“拿下,今天就由不得你啦!”
李义要紧“咔嚓”一声,用手铐把萧太师铐上,推下了公堂。
杨泉指着萧太师刚才赠送的一箱银子,回头问李厅:“李大人,你道这赃银如何发落?”
李厅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见杨泉问他,语无伦次地说:“卑职有罪,凭大人发落!”
杨泉心里暗暗好笑,说:“本院责你将功折罪,将赃银一半抚恤文、杨两人,一半分赏院衙差役,三日内把萧太师条条罪状查明,报以本院。”
李厅唯唯称是。
退堂后,杨泉叫过李义:“快通知文、杨两人速往他乡逃生,切莫在此地淹留!”
李义通知两家不提。
眼看案子马上可以了了,谁知真巡按陈魁带着一行仆役提前三天走马上任来了。
这日进得城来,听到百姓一个个都颂扬他是“包青天再世”,一时迷惑不解。
他感到事有蹊跷,忙问路向按察司衙门赶去。
李厅闻报,急步出门迎接,一见陈魁却不认识。
陈魁怒气冲冲,问道:“本院到任,为何不见舆马迎接?”
李厅莫名其妙,应道:“新巡按早已到任,贵官员莫非弄错了吧!”
陈魁一听火冒三丈:“胡说,新巡按就是本院!”陈魁命家院拿出金印,一亮,骂道:“大胆按察司,你竟敢刁难本院!”
李厅吓得心惊肉跳,左右为难,赶紧陪着陈魁到巡按府来求见。
李义见李厅领着陈魁前来,心里暗暗叫苦,跌跌撞撞奔进府内,对杨泉说:“哥,咱趁早溜吧!······陈魁小子来了!”
杨泉心里一惊,沉吟片刻,说:“事情未了,溜不得。去,开大门排班迎接!”
李义知道杨泉的脾气,没办法,只好又回了出去。
大门开处,杨泉昂首阔步迎了出来,陈魁一见,好气派,霎时竟傻眼了。
杨泉彬彬有礼地抱手一拱:“贵客临门,本院有失远迎。请进,请进!”
让进正厅,陈魁急不可待地问起杨泉的身世、官章。
杨泉不慌不忙,一一作答。
陈魁听后“腾”地就火了,原来杨泉答的身世、官章和他一模一样。
陈魁恼怒地说:“大胆狂徒,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冒充本院。来人,把他拿下!”
杨泉拍案而起:“何方刁民,胆敢乔装打扮,闯闹公堂?来人,把他拿下!”
双方都瞪圆了眼睛。
李厅慌得手足无措:“二位大人,有话慢慢讲,谁真谁假,总会辨明!”到底谁真谁假,两人心里明白,所以陈魁神气地说:“名讳可以冒称,皇印却冒充不得,你敢与本院验印吗?”
杨泉听了呵呵大笑:“本院正待看看你是哪家的金印!”
杨泉转身问李厅:“李大人,你说这金印怎么个验法呢?”
李厅嗫嚅地说:“这个······是否备炉火,将印投入······”
陈魁急忙抢着说:“正是如此。真金不怕火!”
杨泉一拍案:“好,怕火不真金!明日会齐僚属,当堂验印!”
这真是铁锅碰上铜刷子,云里龙遇见雾中虎,一个个都是硬梆梆的。
送走陈魁之后,李义直埋怨杨泉:“我的大哥哟,你吃了豹子胆了,明天拿啥去验呀?蜡印一到火里就化啦!”
杨泉安慰道:“我的好兄弟,不拿出点胆儿,恐怕早就露馅了。你先莫慌,且去烫一壶酒来让哥琢磨琢磨怎么办。”
李义烫好一壶酒,替杨泉斟上,自己颓然呆坐在桌旁。
杨泉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斟了一杯酒递给他,李义说什么也不喝。
一杯酒两个人推来推去,杨泉忽然有所领悟,附在李义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听得李
义眉开眼笑。
第二天,文官武弃肃立公堂。
军皂、差役齐声喝道:“升堂!”
杨泉和陈魁在公堂上坐定。
这两人,一个神态自若,一个傲气十足。
杨泉命差役抬上火炉,李厅高喝:“示印!”
杨泉和陈魁两人将金印并列案上。
这时,公堂外人声鼎沸,陈州百姓听说又来了个巡按,今天要在公堂“炼印”辨真假,大清早都聚集在巡按府前听消息,大家多么希望先来的“陈魁”是个真巡按啊!
公堂上,李厅接着高喝道:“炼印!”
几乎是同时,李义突然追赶着一匹受惊的马冲进公堂,喝道:“后院马房失火啦!”
公堂上一时一阵混乱,一个个紧张地朝后院望去,特别是陈魁,更是大惊失色,因为他的行装箱笼都在后院。
杨泉乘着这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偷地把自己的蜡印和陈魁的金印调了一下,然后喝住大家:“请安静。后院失火,自有役吏扑灭,何必那么慌张?”
陈魁听了,不禁一阵脸红。
公堂上安静下来了,乘着炉火正旺,李厅问:“先炼哪位大人的金印?”
杨泉说:“俗云“先入为主',我乃是主人,就先炼本院的吧!”
李厅即取金印投入炉中。
约经半个时辰,李厅探炉取出金印,金印更加光亮。
陈魁不觉惊异万分。
接着,李厅又将陈魁的“金印”投入炉中,只听得“嗞嗞”作响,但见焰火一胃,浓烟直上,刹那间声消烟散,金印已无影无踪了。
陈魁傻愣了,他不相信皇上授他的金印,会是假的,可他哪里料得到他的金印已被杨泉调换过了呀?
杨泉一拍惊堂木:“来人,把他押下去!”
李义上来押走了陈魁。
杨泉即刻传谕:“萧太师刚收监,奸徒就兴风作浪,演了一场“炼印”的荒唐戏。可见“首恶不除,后患无穷”。现在,立即把萧太师推出斩首!”
消息传出,公堂外一片欢呼。
斩过萧太师后,这日在巡按府里,杨泉把陈魁叫到跟前,将金印放在桌上,说:“我送你一个“陈青天”,倘敢欺压百姓,萧太师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陈魁吓得象一条狗,匍伏在地,不敢仰望。
好半天没听到声响,陈魁才抬头。
偷眼一看,哪里还有杨泉的人影?原来,杨泉已经带着李义离开巡按府了。
这正是:
怒斩太师主意高,
以假充真计更妙;
冒官不为财和利,
只图为民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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