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封泽辞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御用高级技师的职位,在‘黄金地段’开了一家素菜馆。
所谓的黄金地段,就是菜馆左边是一排排的火锅店,烧烤店。右边走上十分钟左右就是环球大酒店的地界儿。
菜馆的名字叫:第一百道菜。
可是每当客人点第一百道菜的时候,封泽只说,我不会做,只会前面的九十九道。
对于他的回答,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反应,有的掀桌而去,有的笑着选择另一个,有的依旧是喋喋不休,刨根问底,这大概就是千人千面吧。
直到八月份一个普通的午后,一个姑娘推开了‘第一百道菜’餐馆的门。
姑娘坐在靠窗的位置,封泽上前,将菜单递给她,姑娘并没有接,只是仰着头,打量着四周,轻声说:“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没有笑容甜美的服务员,没有符合任何人口味的掌勺大厨,但是……看样子生意还不错啊!”
封泽暂时将她的这句话当做夸奖,礼貌且疏离的回道:“请点餐!”
姑娘还是没有接菜单,依旧是仰着头,脖颈纤细,皮肤白皙,好像是没有什么生命力一样,她说:“那就第九十四道吧!”
“好!请稍等!”
封泽收起菜单,朝着后厨走去,前面只剩下姑娘一个人,靠着邻窗的位置,歪着头,看着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
封泽到了后厨,在新鲜的苦瓜蓝中挑挑拣拣选了两根最为新鲜的苦瓜,走到案子前,想了想,又将其中的一根苦瓜拿了出来,放在一边。
最后,只选择了一根,将苦瓜清洗干净,手法熟练的破开去瓤,切成均匀剔透的薄片。
在开水中添上少许的食盐,放入苦瓜,大概一分钟之后,捞出沥水,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彩椒放在上面,倒入小量的柠檬水,味精,生抽,然后再淋上热油,撒上白芝麻。
封泽将这一道活色生香的开胃菜端上了姑娘的餐桌。
姑娘还是保持封泽进后厨之前的姿势,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凉拌苦瓜,微微的蹙起眉:“难道我就这么倒霉吗?第一次就点到了自己不喜欢的苦瓜!”
封泽笑笑,“很多人都不喜欢它!但它很好!明目去火!这样的夏天再合适不过了!”
“既然很多人都不喜欢它,为什么还会在菜单了呢!”
这回,封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保持着礼貌性的笑容!
02
九月三十号。
许久未见的姑娘,推开菜馆的门,依旧坐在上回靠窗的位置,看见封泽在忙只是拢了拢身上的针织衫,扭着头看着街道。
封泽来到姑娘的旁边,敲了敲桌面,姑娘仰着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第九十五道!”
“好,请稍等!”
大概过了两分钟,封泽端上了一碗醪糟鸡蛋。
精致的方形瓷碗中盛着半碗的汤,上面飘着三两颗的枸杞和大枣,下面藏着两个卧鸡蛋,加了红糖的缘故,原本乳白色的汤水变成了枣红色,香气更加的浓郁!
“趁热喝!”封泽说下一句话之后,就又回到了后厨。
姑娘吸了吸鼻子,拿起白色瓷勺,舀起汤,趁热小口的尝了一下,细细品尝,慢慢咀嚼,最后自言自语道:“趁热喝发汗治感冒啊!呵!”
03
十一月二号,小雪。
晚上九点多,已经暂停营业了,封泽正在清理防滑垫下的泥水,突然有人一下一下砸着外面的铁门,他看了一眼监控,是那个姑娘啊。
封泽无奈的笑了笑,拿出遥控器,升起了铁门,然后继续整理防滑垫。
终于出入自由的姑娘,摇摇晃晃的推开门,傻笑着打量餐馆的四周,待看到正在弯腰忙着什么的封泽,笑的更加的傻,踉跄的走过去,手里还拎着一个半满的酒瓶子。
“嗨,第一百道菜!我有酒,你有故事吗?”说着将酒瓶举到脸边上,晃了晃,继续傻笑。
封泽抬起脸,看着姑娘红扑扑的脸蛋,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来,特别适合现在的她。
憨态可掬!
她像极了一只企鹅!
封泽将拖布和水桶拎到旁边,轻声说道:“我有故事啊,但我不喝酒!”
姑娘显然是愣了一下,垂下头,想了想,然后举起一根手指头,“那我用一道菜和你换!”
“好啊!……我高中的时候,喜欢了一个女孩儿很久,在高考之后,我向她表白了。可她嫌弃我以后要去新东方……然后呢,就没有了!”
姑娘突然咯咯的笑起来,将酒瓶子墩在桌子上,指着封泽笑着说:“新东方……哈哈哈,你蒙我!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封泽!我爸爸打算把你挖过来!可惜你辞职了,居然在这里开菜馆!新东方……”
姑娘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封泽皱了皱眉,“那你是谁?”
姑娘直起身子,眼睛呆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嗯……是你的邻居!”说着又指了指菜馆左手的方向。
封泽疑惑,这是哪家的火锅公主,还是哪家的烧烤公主啊?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太清楚!”
姑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笨蛋!环球大酒店啊!我爸爸开的!”
晕死!那是右边啊!
姑娘继续嘟囔着:“两年前,我才18岁!那年我潜入了敌方酒店,学会做一碗粥,看见过一个人!然后我爱上了做菜,爱上了一个人!现在…… 我要走了!去国外,去读那个狗屁的什么,哦~商业!我爸爸让的!我不想去没有他的城市里……可是无论我怎么求爸爸,他都不同意……”
姑娘笑着笑着哭的泣不成声,手在半空中南一下北一下的比划着,直到没有力气了,才缓缓的蹲下来,捂着脸,小声的呜咽着。
封泽是有些心疼这姑娘的,也蹲下来,轻抚着她的肩膀,许久之后,他轻声说着:“你还欠我一道菜!”
姑娘从腿间抬起脸,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眼圈红红的,又像小兔子!
“我现在就给你做!这道菜,你也会的!”姑娘站起来,抹了抹眼泪,脱掉厚重的羽绒服,直接扔在地上,朝着后厨走去!
封泽摇了摇头,弯腰捡起羽绒服搭在椅背上,跟着去了后厨。
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洗了两边手,封泽也跟着洗了两边,她原地转了一圈,才问:“有五常米吗?”
“有,在那个木桶里!”
姑娘装了一些米,放在盆子里,填上水,放在一边,说:“想要做好一碗粥,并非那么容易,从米的选择,到最后每一下的搅拌都有严格的要求。先让它在清水中浸泡30分钟,现在开始计时!”
姑娘翻着身上的手机,发现没有,小小的疑惑一声,封泽连忙将自己的递给她。
过了一会儿,她举起手机:“OK!计时开始,Let's go!”
封泽知道她还没醒酒!
姑娘翻出砂锅,注入二分之三的清水,中火将水烧开,等到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米也泡好了,水也烧开了!
“一定要在水沸腾的时候下米,这样熬出来的粥才会颗粒饱满也不会粘锅!等到锅里再次沸腾之后,滴入少许的橄榄油。会让粥的口感更佳上乘!最后几分钟的搅拌,力道不能太重,否则米粒会碎!一定要朝着一个方向搅拌,这样熬出来的白粥才香滑地道!”
封泽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姑娘,听着姑娘讲着熬粥时候容易犯的错误。
这样的情景,略有些眼熟,记忆拉回了两年前,他曾经也这样教过一个姑娘!
封泽上前,选择了一套青花瓷具递给姑娘,然后笑着道:“只有白粥未免太孤单了。白粥咸菜是永恒的经典搭配,那我来做一道酸甜芹菜”
04
封泽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姑娘已经不见了,昨夜的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对面的桌子上留了一堆水痕,站在她的角度看是一个名字。
周心悦。至于后面的水痕是什么……被抹掉了!
12月25号,圣诞节,地点爱尔兰。
听说,某个餐厅推出‘第一百道菜’系列,反应很好,那家老板打算单独开一个中国菜的餐馆。
周心悦踏进菜馆,朝着服务员,用流利的英文说道:“第九十六道和第一百道!”
服务员显然的愣了一下,去了后厨。
一个半小时候之后,封泽从后厨端出一碗白粥和一碟炝拌萝卜丝还有切开的咸鸭蛋,留着金黄的油!放在了她的面前。
“其实我第一次去餐馆的时候,就知道了第一百道菜是白粥!你不是不会,而且最拿手的!不过,应该没有人会愿意去为了一碗粥等上那么长时间!前面的九十九道没有固定的菜单,对吗?”心悦轻声问。
封泽将那份原来的菜单递给心悦,里面只写了第几道菜的字样,却没有菜名!
可能今天吃的第一道菜是土豆丝,明天的就有可能变成了辣白菜。
“那天我熬了一天一夜外加一个上午,眼里充血,脸颊上起了很大的一个痘痘。所以你做了苦瓜,可是苦瓜味苦性寒,最后你切了一根!”
“还有那天,气温忽高忽低导致我严重感冒,所以你做了醪糟鸡蛋,去汗治感冒!”
封泽笑了笑,“你连这些都知道啊!喂,你该不会是你爸派来刺探军情的吧!”
“你为什么来?”心悦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封泽也回望着对面心悦的眼睛,缓缓的说:“因为,这里有个傻姑娘曾经跟我说,她不想呆在没有我的城市里!所以我就来了,而且,我是咸菜,她是粥,我们是永恒的经典搭配!”
心悦笑了笑,舀了一勺粥,放在嘴里。
“心悦!”
心悦抬起头,看向封泽,他沾着杯里的水,在桌子上轻轻写着:
封泽爱着周心悦,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
05
白粥没有腊八粥那样的种类繁多,配料丰富。没有碴子粥的粗粝。它需要的是足够的耐心和对火候的控制。
上乘的白粥是最养胃的,如果真的让我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我想这句再贴切不过了!
它也能清减酒气,安抚身体里所有的躁动情绪。每天花上一个小时,熬制一碗白粥给自己心爱的人。
有人会问,时间长了,会不会烦?怎么会呢,照顾自己心爱的人一饭一蔬,永远都不会烦。
初恋何尝不是这一碗简单的白粥,越简单,越有底蕴!越想回归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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