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

第七天主题：叛逆

2018-1-7  周日                   

      中考之前我与爸爸的关系可以用冰来比喻，冷漠、冷淡，妈妈不在我们几乎无话可说。说起来，小时候的我们并非这样的，从三年级开始我们的关系开始渐走渐远，远到我知道他是爱的但我却刻意忽视这种爱，如果不是中考或许现在的我们依旧处于冰的关系当中吧。

      在我印象中爸爸是一位非常传统的男人，传宗接代的观念根深蒂固，这么多年来没有儿子继承他的衣钵是他最大的遗憾，因为他觉得自己努力了大半辈子的成果最后却无人可托付。对于我不是儿子这一点，他是怪妈妈的，当年也因为这点扬言要与妈妈离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不了了之，而他也慢慢地接受了我不是儿子的现实。小时候对爸爸的印象很模糊大部分的记忆都是从妈妈口中得知的。妈妈说小时候的我特别爱哭，不管怎么哄都没有用，因为怕影响到爸爸休息她经常半夜三更还抱着我走在无人的马路上。妈妈说小时候我长得不好看爸爸也很少抱我，家里唯一一张他抱着我的黑白照片也因年代的久远返潮模糊了，所以小时候我跟爸爸没有留下任何一张合照。妈妈说爸爸开始真正喜欢我是在我上幼儿园的时候，那时候的我慢慢长开了，而且那时候的我是老师眼中的乖小孩，从幼儿园开始就天天拿小红花回家。妈妈说，那几年爸爸很努力也让家里的条件变的更好了，那时候我们在村里第一个买上了彩色电视机，第一个买上了摩托车。我还记得小时候爸爸总是喜欢带着我、妈妈和姐姐一起坐着摩托车去赶集，而我永远坐在摩托车前的油箱上，所以至今闻到摩托车的汽油味我总感觉很亲切。那几年我可以感受到我们家过得真的很开心，爸爸也开始接受自己只有两个女儿的现实，并且在学着如何去爱他的女儿。

      可是，好景不长，三年级的时候爸爸除了爱我们之外，也开始爱着另外一个孩子，这是我们关系恶化的开始。

      那个女孩跟我同岁是爸爸的朋友的女儿。他们是生死之交，叔叔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了，去世的时候他拉着爸爸的手说：“孩子还小，让他帮忙照顾。”从那以后，爸爸尽着他觉得自己该做的义务。而他所谓的义务把我们那个原本刚刚幸福起来的家推入了灭顶之中。因为从那开始，爸爸妈妈开始无休止的吵架，白天吵完晚上吵，话题不在乎爸爸对别人家的关系超过了自己家。应该是从那时候起吧，我养成了浅眠的习惯，一点风吹草东就把我惊醒，因为我怕他们晚上大吵起来。应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变得不爱回家，总是等到吃晚饭前妈妈找到我了才回去。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最后以那个女孩跟着她妈妈改嫁而结束。虽然我们家的战争也跟着结束了，但我与爸爸的关系出现了裂痕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的心里开始怨上他了。

      在我念六年级的时候，妈妈被查出有很严重的胃病，因为那两年跟爸爸闹脾气几乎没有好好吃饭所以妈妈的胃开始变得很不好。从那年开始，爸爸就带着妈妈到各处医院去看病一看就是一两年而且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那一两年时间里他们俩都是来来回回的几乎很少管过我跟姐姐。那年，姐姐刚好上高三，原来成绩很好几乎可以稳上本二的她受家里的影响开始自暴自弃觉得即便考上了家里也没有能力和精力供她上大学，所以高考的时候她也就抱着蛮去考的心态，结果只考上了大专。最后她连报考志愿都不愿意参加，是爸爸追到学校去逼着她填报自愿，他告诉姐姐只要她考上了砸锅卖铁他都会供姐姐读完大学。那是那么年来，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如此着急如此生气，那件事让我对他态度有所改观，我觉得爸爸应该是爱我们的吧。

      可是初二的时候爸爸又让我失望了。初二的时候爸爸经常来学校看我，给我带新鲜的菜和送钱，刚开始我还是很高兴的可是我无意间知道原来小时候的那个女孩子也转到我们学校了，爸爸每次看完我之后都去看了她，知道这点我愤怒极了感觉自己被欺骗了的感觉。那个周末回家我和爸爸大吵了一架，我质问他你爱我吗？这么多年来你觉得你对朋友的女儿有亏欠，那你难道你不觉得这么多年来你对这个家有亏欠对自己的女儿有亏欠吗？我不知道那天我大吵大闹后爸爸有什么反应，但已经不重要了。

      初三的时候因为课程比较紧张，特快班的学生必须在周末的时候留下来补课，而我也很乐意这个结果，那个家我巴不得不回去。中考前夕我因为压力过大成绩一直不稳定甚至在下降，其实我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考上二中我并没有十全的把握，如果我只单纯的报考二中考上了我只需要交一千多的学费，如果考不上我除了交学费之外还需额外交一万二的折校费。那个时候我跟妈妈谈论过这个话题，我告诉她我不想去三中，我只想念二中。估计妈妈跟爸爸说了我的想法，后来爸爸竟然偷偷来学校找了我的初三班主任，我不知道他跟班主任说了什么，但是那天班主任找到了我，他说：“我听你爸爸讲了许多关于你们的故事，我觉得你爸是爱你的，因为我看到了他对你的爱，他一直拜托我多花点心思在你身上，他说他已经在大女儿身上遗憾过一次，现在他不想在小女儿身上再遗憾一次”。那天晚上我哭了，我无数次问我自己：“爸爸真的爱我吗？”

      填报自愿的时候爸爸跟妈妈一起来了。那天我跟我的爸爸妈妈，我最好的朋友跟她的爸爸妈妈，我们六个坐在宿舍里，他们问我们俩想好怎么报了吗？我说我要报二中。爸爸说：“有把握吗？”我说：“没有，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考。”朋友的妈妈也问她，你呢？她说：“我也想报二中，但我也没有把握。”那天双方家长都没有讲话，那个屋子里安静极了，感觉一份钟跟过了一个世纪长一般。最后是朋友的爸爸最新讲话，他对我的朋友说：“我们还是报三中吧。你班主任说三中你是稳上的”。最后朋友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我看见她哭了。其实她家的家境比当时的我不知道好多少倍，而且从初三下学期开始，每次模拟考我们都是考相同的分数，听到她爸妈这么说，我怕我爸妈也会不同意。我眼巴巴的看着爸爸，这时候他也看向我，其实我的内心是忐忑的，一万二不是小数目，对于家庭不富裕的我们来说更是困难，出乎意料的是爸爸说：“那就报二中吧。”我说：“如果考不上呢？”爸爸说：“那就把那片竹林卖掉。”我知道爸爸说的竹林是哪里，那是他全部的心血，可以说从我小时候开始他就在开发那片竹山，然后自己种竹子树，等了那么多年才刚开始有收益，如果卖了家里又将陷入困境当中，听到这我犹豫了。爸爸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他说：“别老想着我们考不上，万一考上了呢。”说实话听完后我的心里是感激爸爸的，感激他的支持。如果他支持我我可能会考上二中，如果不支持那我就一定考不上。

      中考前，妈妈找了我谈过一次话，她说：“其实你爸是爱你们的，只是他不太善于表达而已”。你看从小你喜欢画画不管多贵你爸都给你买画笔跟画纸；小时候别人有的东西你都有，别人没有的你想要，你爸也给你买；小时候别人有的你都有，别人没有的只要你想要你爸也给你买；小时候全村的女孩子都下过田干活唯独你没有。村里至今还有女孩子没有读书，但你爸一定要供你跟你姐上大学，因为他觉得只有你们读书了才会有出息才不需要像他一样一辈子当农民。这次他知道你想考二中他义无反顾的支持你，哪怕真的要花那一万二。其实妈妈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是我依旧反驳到：“但是他对她比对我好。”妈妈说：“因为你是爸爸的女儿他以为不管他做什么你都是爱他的”。听完后，我问妈妈：“妈妈，这么多年你恨过爸爸吗？”她说：“恨过吧，但现在不恨了，因为恨一个人自己太辛苦了。”听完后，我什么话都没有说了。

      中考前一天爸爸说那天要忙可能没空来送我，但是那天我坐在车里的时候我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是爸爸，我心里默默地跟自己说：“我一定会考上二中的。”等待的过程很煎熬，幸好结局是美好的，最后我以高出3分的成绩险上二中，而我的那个同学竟然最后一次也跟我考了一样的分数，而她上了三中。

      中考后我跟爸爸的关系像变破了冰一样，我不再对他针锋相对，我开始让自己相信他是爱我的，我也开始慢慢的学着跟他交流，告诉他我的想法。我也渐渐地明白原来这些年之所以恨、之所以埋怨是因为太想得到那份父爱，而那份父爱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我不愿承认罢了。幸好，还不算晚；幸好，还来得及，来得及告诉爸爸我到底有多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