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个周末,小芸给我们发来喜帖。5月10号的婚礼。
看着小芸空间里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我的心顿时落了地。
本以为倔强的她会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泥沼里,没想到,她眼里闪烁的,没错了,就是爱情。
婚礼那天,站在器宇轩昂的新郎旁边,身穿洁白鱼尾婚纱的小芸,像一朵开得岁月正好的百合。
她说:我愿意。
没有泪流满面的感动和欣喜,只是脸上挂着笑,眼里闪着光和期待,轻轻又很坚定的一声——我愿意。
2
小芸是我高中同学兼大学室友,我看着她从16到24岁,在一个男孩子身上耗尽8年时光,爱得轰轰烈烈,恨也恨得轰轰烈烈。
在班主任的威逼下请家长的是她,宿舍楼下甜蜜拥抱直到宿舍要熄灯的是她,半夜在楼道里和男票吵架也是她,摔手机的是她,以头抢地的也是她。
除了她身处其中乐此不疲,我们都看得心累。
从前都崇尚浪漫啊,总觉得要与全世界为敌,才不枉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
像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简·爱与罗切斯特,痛过抗争过撕扯过,才是真正爱过。
是如果我爱你,我可以为你放弃学业,放弃家人,忍受世俗的偏见,你看你看,我就是这么爱你。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爱你。
小芸也是这样,班主任越是施压,家长越是反对,朋友们越是对她秀的恩爱置之不理,她就越要证明她们是真爱。
3
大学毕业后小芸薪水不低,但从来不与我们聚餐,我们都知道是经济原因。
要么是要给男票买冬天的衣服,要么是要攒首付的钱。
小芸没有娱乐没有爱好,只想努力多一点,早点给自己和男票一个房子,然后嫁给他。
毕竟嫁给爱情,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情啊。
后来小芸拿着交完首付的合同,兴冲冲地告诉我们买房了。
然后,半夜在大学的操场上溜达,哭着跟我说分手了。
4
分手的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
八年了,再深的爱,也会累了。
再加上柴米油盐,婚前的买房,定金,彩礼,父母的交缠,一个人苦苦撑着,苦苦挣扎,再爱也疲倦了。
其实当我看到小芸苦苦的在爱情里挣扎,或者说一直沉浸在男票编织的美好未来中自欺欺人时,我是对爱情畏惧的。爱让人盲目,让人卑微,让人疯狂,让人苦痛。
可若爱是这样,为什么要歌颂爱情?又为什么去品尝爱情?
5
我遇到我先生时,一点也不浪漫,在一次会议中,我微笑着提醒他坐错了位置,他客气地说谢谢,然后顺手要了我的微信。
我弹吉他,相识一周年时先生便投其所好送了我一把音质不错的琴;
我有时也爱写字,先生去远方出差时,会邮寄来手写的信。
该结婚时,先生求了婚,房子车子也是水到渠成。不用我操什么闲心。
先生说:我们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彼此又相爱,什么样的日子过不好?
我想也是,我把我该做的做好,不用你费力地操不属于你的心,你也把你该做的做好,我也会觉得轻松很多。
我们是两个足够成熟的人,不用靠与谁的抗争来证明什么,把生活过的好好的,把对方照顾的好好的,把自己捯饬的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6
寂寞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分手后的小芸像是被挖空了灵魂。心脏的空洞巨大的让人心疼。
我把手边多余的吉他和书借给她转移注意力,她就每天在下班回来的公交车上旁若无人地哭,然后到家洗把脸就弹琴,再晚些就出去跑步。
许是泪流尽了,再见我们时,小芸的笑灿烂的有点过,像是将要春末的海棠花,灿烂有余,娇羞不够。
她送我们自己画的书签,立体的水彩树叶很好看,星空也晕染地恨不错。
小芸说现在的生活满满的,有吉他,有水彩。
7
后来还有的,是一个他。
小芸说:
“遇见他的第一眼,是不喜欢的,因为和自己心目中坏坏的男孩子,相差太大,可是想到他就莫名的心安。就不会去想什么时候结婚,买不到房子车子怎么样,或者家里不支持了怎么样。我所有的执念,所有我以为我很在乎的东西,都变得不重要了。
没有房子又怎样?没有车子又怎样?我能想象到最差的情况,也就是和他一起租房子,挤公车,日子一样很美好。”
可那个他并没有让她没房没车。
婚礼上,男孩给她的,除了一句我愿意,还有无尽的心安。
8
我记得先生说过一句话,爱我让他变得勇敢了好多。
而我想到的那些抗争,那些坚持,其实都是对方不够坚强不够勇敢不够有担当,才将生活中所有的压力和苦痛都放在了你的肩上。
他才不会觉得他对不起你,他只会想你爱我你做的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而你有一天离开了,你就是个嫌弃我穷的势利眼。
可是真正爱你的人,怎么舍得你独自承受这么多?怎么舍得让你与全世界为敌?
9
我始终觉得,真正幸福的都是成熟的爱情,而成熟爱情的标志,就是让人舒服,不用硬要做什么。
就像是你现在的样子,我就很喜欢,你不用去为了讨我喜欢去做些什么改变。
我也不去非要你去相信我所相信的信仰,我们彼此讨论,但不会试图说服对方。
你有你的骄傲,我也有我的坚持。
就像舒婷《致橡树》里说的那样,我必须是你旁近的一棵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我们共担风雨,也共沐阳光。
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这样吗?顺应天性和该有的样子,不用硬凹成逆天而为的样子。哪怕真的风雨来了,我也和你一起扛。
而且我相信,所有的困难,只要一起扛,只要那个人他爱你,有担当,过程总不会太悲惨,结果也总不会太差。
而让你与全世界为敌的,不是凄婉的不受周围人祝福的伟大爱情,而是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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