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58期“秋”专题活动。
父亲身体不适,我去医院给他开药。从药房拿完药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再用乡音喊我:“老玲、老玲……”
我的老家在深山里,那里人说话有浓重的口音,并且语言也与其它地方有区别。比如:“藏起来”我们这里说“抬起来”、“快点儿”我们这里说“娘么着”、“闻着有味儿了”我们这里说“听着有味儿了”……
老家人叫谁名子总喜欢叫小名,并在名子前冠上“老”字,比如:老成、老春、老翠霞、老Y……叫我小名“老玲”的一定是老家的人。
我急忙回头在人群里寻找,就看到一位五十多岁身材有些丰满的女人,衣着普通,但洗的干干净净,右手拎着一个保温桶。见我看向她,她边向我走过来,边用家乡话说着:“老玲,真是你!你认不得我啦?我是老秋!”
“老秋”!我想起来了,我的小学同学,有关她的记忆也向潮水一样涌现在我的脑海中。
老秋我们俩虽然是一个村子的,但山里住户分散,我们两家距离较远,并且她还比我大两岁,在上学前并不太熟悉。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村有村小学,只有一个老师,两三年招一次生。我们那届招生,一共招了十二个学生,班里年龄最大的是老秋,而我年龄最小。
老秋大名叫秋莲,小名叫秋。她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她父母重男轻女,她又排行老三,她的父母并不喜欢她。
在家里她总有干不完的活:捡柴、打猪草、做饭、洗衣服……上学她总是最后一个到学校,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成绩。她书背的快、字写的好、每次考试成绩都是班里的第一名,我怎么努力都超越不了她,老师总在班里夸赞她,这让年少的我有点小妒嫉,我不喜欢老秋。
到了小学五年级下半学期,老秋突然退学。因为她奶奶得了脑血栓,卧床不起,需要人照料,她的父母让她退学回家侍候奶奶,她没有哭闹,就退学了。
我考上了县城的中学,初中开始在学校住宿,从那以后很少见到老秋。只听说她十九岁时结婚,嫁给了城里人,她的丈夫比她大十岁,有些跛脚,但给的财礼颇丰,足够给她弟弟娶媳妇的。那时我正在头昏脑胀的准备高考。
我上大二暑假从家回学校,在火车站碰到老秋和她的丈夫,她抱着她的女儿,脸上挂着笑容,她丈夫看她的目光充满柔情。我们聊了几句,从她的言谈话语里,我听出她很幸福。
只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就听说她丈夫得急症去世了,留下她和女儿很是艰难,为了养活女儿,她什么活儿都干:收废品、扫大街、摆地摊、当护工……
后来我们全村搬迁,村里人搬到哪里的都有。从此二十多年没见过老秋,我几乎忘记了这个人。
在医院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老秋我们俩聊起来,先聊了聊家乡人,又聊起各自的近况。
这些年老秋过的很不容易,她没什么文化,只能干些别人不愿意干的工作。她不怕吃苦,只要不违法,只要挣钱什么活都肯干。
值得庆幸的是,她丈夫留给她们母女一间小平房,赶上城市建设拆迁,给了一套小两居,她的女儿也很争气,考上了大学,现在在政府机关上班。现在的老秋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
我问她来医院做什么,她回到:“这不是女儿结婚了吗,姑爷是外地的。姑爷的妈妈有病住院,需要人照顾,她们小俩口都有工作没时间来,请护工还要花钱,只好我来侍候。”
说到这里,老秋站起了身,拍拍手里的保温桶说:“我是出来给亲家买饭的,没想到碰到了你,聊了这半天。我得赶紧回去,她还等着我喂饭呢。”
看着老秋离去的背影,我想起路边的野草,它们不管在什么环境,都能深深扎根,向上生长,活出属于自己的色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