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说他开始写作是不想当一辈子牙医;莫言是想买一双布鞋;史铁生是要找一条路;王小波是要为自己创造一个现实之外的世界……那么我呢?
回想最初与文字的相遇,是小时候每次听写被老师打手心。老师的竹板又厚又宽,打得我的手又红又肿。回家去,一家人却都说打得好,想起来当时真是哭笑不得。好在孩子的忘性大,没几天就忘记了,手也好的差不多,又可以挨下一次打了。
初中时自己才真正第一次被文字感动,只记得是一篇不长的小说,至于名字和内容却全都忘了。不是那种写在试卷上的“用了……手法,表达了作者……感情”那种标准答案式的感动,而是自己真的感同身受,既为故事里的人物,也为自己而流泪、哭泣。心里想着“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写出这样感人的故事就好了。”但是我始终还是孩子,感动完了,哭完了,就抛之脑后了。每天还是该吃吃,该玩玩,该睡睡。就像老周老师说的,快乐第一嘛。现在一想,那时还真是快乐,玩得开心,吃得放心,睡得安心。现在似乎再难找到那种快乐了。
这个最初的念想又被放置了多年,直到我经历了一段迷茫、孤独而无助的时光(也许每个独自走向成年的人,都有过那么一段难熬、又难以言说的时光吧。)。我又开始读书了,路遥先生《平凡的世界》在心灵上带给了我巨大的震撼。我决定开始改变,一改往日消极堕落的生活方式。我不再觉得生活毫无意义,因为生活正等待着我赋予它意义。从那时开始,我真正爱上了读书。我真正认识到,一部伟大的作品,是能够拯救一个堕落的灵魂的,是能够重塑一个活生生的人的!于是,我一腔热血地想要写作,怀着王小波先生年轻时那种“为解放四千万万人而努力”的赤诚,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拥有雨果先生那般为全人类而慈悲的博爱胸怀,为全人类的精神命运作出贡献。真是无知的少年才敢有的狂想啊!在这里我毫不顾忌地讲出来,并非不怕大家的笑话,只是自己实在是怀念那股少年意气,那是在现实世界里难以长存的东西。如今,我亦只能在文字里追寻。
我一头扎进写作的征途,两手空空,全凭热情。现实很快给我降了温。我写不出来,一字也写不出来,更何谈发表。即使我在桌前整整坐了一天,我还是写不出来。我白天黑夜地想写,越是想写,便越写不出来。写作,已经不再让我感到快乐了,相反,它成了我的折磨。我竟然怀疑起自己是否适合写作了。好在有这种痛苦的并不只我一人。史铁生先生也曾有过这种被写作“挟持”的经历。“那时我完全是为了写作活着”、“我为写作而活下来,要是写作到底不是我应该干的事,我想,我再活下去是不是太冒傻气了?”、“恐慌日甚一日”……这些文字,表明了他当时与我相似但又比我更大的痛苦和折磨。好在他最终自己找到了出口:“活着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是为了活着。”他的出口,也成了我的明路。文字又一次将我引出迷途。
现在,我已不再对写作有太多索求与幻想。我只是为自己而写。当然,若是能够得到他人的一点喜欢,是值得高兴的;如若没有,也不必沮丧。文字就像一层看不见的软甲,温柔地包裹着我,随我在这世间浮游。因为这软甲,使我在人生的悲欢喜乐之前,始终隔着一点距离,使我能够保留一丝清醒。不会悲不欲生,亦不会乐而忘己。我在世事里穿梭,岁月用她的刻刀在我额头轻刻。若某天于镜中窥见,我已经老了,死之将至。不必恐慌,不必难过,文字依旧能温暖我。那些我看见的文字,写下的字句,将只属于我,永远属于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