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雪花飘落时……

作者: 鲁瑜 | 来源:发表于2018-01-11 00:27 被阅读383次

               

    又是雪花飘落时……

                          01    此情可待成追忆

        2018年1月3日(农历二零一七年十一月十七),大雪。

        早晨醒来,窗外,雪花飘飘洒洒,满天纷飞。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是从昨天傍晚时分开始的,已经整整下了一夜。清早醒来,我推开窗户一看,只见外边楼上楼下,地上树下全白了,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好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密密斜丝的雪花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疼痛。我身子猛地一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连忙合上窗户,重新回到温室之中。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远在他乡的大哥打来的。哥哥常年在外地打工,但是心里时刻惦记着家里,惦记着父母,经常打电话询问家里的情况。但是,这次却例外,他居然问起华弟来,说再过几天就是华弟的忌日了,让我到时候别忘了替他到坟上上柱香。我心里一沉,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华弟是我初中同学,也是我今生今世最要好的朋友。大哥是个很重情重义的人,当年曾受过阿华的一次帮助,所以就一直铭记于心。不过,遗憾的是他现在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十一年矣。

                  02    人生若只如初见

        1993年9月11日(农历七月二十五),小雨。

          秋天的天气就像领导的脸色,经常阴沉沉的,淫雨霏霏,连月不开。中考失利后,我对上学已彻底失望,加上当时家里又穷,便下决心一辈子做一个日出而作日暮而息荷锄耕耘者。那段时间也是我人生最低落的时候,经常足不出户,每天除了陪家里人干着繁重的农活外,什么也不想,也不问,也不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深秋的一个周末,我的几位要好的同学,也是当年在学校里玩的最铁哥们来到我的家中,劝我去学校复读。起初我是不肯,可是他们几个就说,你如果不去,我们也不走了,咱们就一起在你家里干农活吧。

        我以为他们在开玩笑,便也笑着说:“好啊,今天在我家里干活,明天去他家里,咱们轮换着住,到谁家给谁干活,谁负责管饭。”

          谁知,他们四个竟然真的不走了,在我的那间狭小东屋里住了整整两天两夜,后来实在拗不过他们,被他们执着的精神感动了,到了周一,便和他们几个一起去县城西南的一个重镇中学复读了。

    又是雪花飘落时……

          到学校后,在同学的陪同下到教务处办完入学手续。便带我来到班里,他们向我介绍本地的几位好朋友,指着其中一位高大帅气浓眉大眼的男孩说,这位叫李华,是咱们班的班长!还没有等他们向他介绍我,他就兴高采烈地大声笑着说:“哈哈!你就是四哥吧,早就听说你要来,今天终于把你给盼来了!”说着就举手与我击掌庆祝。

          然后又兴奋地说“今天来没有带麦子吧,我这里有馍票,给!先给你二十斤的,不够吃的话吱一声!”

          我推辞不要,他居然说,怎么啦。这点面子都不给弟弟吗?!我没有办法,只好收下。

          天啊!真不敢相信,天下居然还有这么热情的人!

                        02    恰同学少年

            到校不久,我就和同学们打成一片,有十七个同学和我关系最好。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甚至去厕所也要一起去,玩的特别开心。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最热闹,我们把馍票对在一起,分工明确,六个人负责买饭;六个人负责买馍;另外六个人负责买菜。然后再放在一起,排成一条龙,一边吃饭,一边天南海北的谈笑风生。最后吃完饭的那几个人负责洗碗。

    又是雪花飘落时……

            在我的记忆里,当时我们做的最伟大的一件事就是把我们的政治老师狂揍了一顿。

            当时情况大概是这样的。

            他是师专毕业才分配我们学校,任我们两个班的政治老师。但是人品低劣,他无论是走路的姿态,还是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像一个女人,实在令人恶心极了。他每次在上课前总是先读一首情诗,或者唱一首情歌,然后再开始上课。要知道他可是一名政治老师。后来,他居然看上了我们班上的一位女生,天天给她写情书。有一天,他竟然以补课为由把这位女同学骗到他的办公室,起初是跟他一起听歌,后来就对那女生动手动脚,从后面抱着她,双手到处乱摸。那位女生害怕极了,哭喊着求救,费了好大劲才逃出他的魔爪,拼命地跑了出来。

            这位女同学就是我们那一班铁哥们中的一个兄弟的妹妹,她哭着把这件事告诉了哥哥。我们听说后,都非常气愤,决定要给他一个教训。于是我们就密谋了一条计策,第二天上政治课的时候,找了个理由故意惹他生气,令他先动手打了我们的一位同学。李华擅长武术,有一身真功夫,他在这次行动中充分发挥了自己长处。只见他一手拧住老师的手腕,飞起一脚朝他的腘窝跺去,那政治老师遂不及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我们几个一起出手,拳打脚踢把他狂揍了一顿。

          最后,因为这件事我们的那位政治老师被调走了,我们几个也受到了学校的处分。(具体情况见我的另一篇文章《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我们十几个弟兄们当中,跟我关系最铁的有海哥、三哥、友弟和华弟,我们几个不但学习好,而且都有特长:海哥幽默,擅长演小品;三哥和友弟有一副充满磁性的歌喉,爱好唱歌;华弟从小就爱好武术,有一身真功夫;我呢,热爱文学创作,普通话也不错,擅长主持。94年的元旦联欢晚会,让我们几个搞得美轮美奂如火如荼,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03    报答平生未展眉

            我的哥哥本来跟华弟不认识,但是就因为一件事却令他终生难忘。

          因为当时家中困难,无法供应几个孩子同时读书,我的大哥初中毕业未参加中考,就回家务农。冬天到了,地里也没有啥农活了。哥哥便和村里几个好友一起骑着自行车到各村里收棉花,然后再集中一起卖掉,从中赚取差价,贴补家用。

    又是雪花飘落时……

          1994年1月20日(农历九三年腊月初九),大寒。

          这一天,天气异常的冷,室外温度达零下十度以下,那时候,学校还没有放假,我正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突然听到有人在窗外敲打着玻璃,我隔着窗户望去,竟然是我的大哥来了,看样子很着急,我当时感到很惊讶,连忙出来。一问才知道,原来大哥和同村的一个好友这里在收了一天的棉花,满载而归,正准备回家时,突然被派出所巡逻的干警逮了个正着。棉花被收去了不说,还要他们交2000元的罚款。那位村里的好友还在派出所里扣押着呢,哥哥是出来给他们找钱的。他焦急的问我该怎么办?

          我一听,心里也感到茫然,自己虽然在这里上学,但是,也是穷学生一个,根本没有什么社会关系,再说这种事也是第一次遇到。

          我突然想起好哥们华弟不是当地吗?问问他兴许有办法。于是就把他也喊出来,谁知还真找对了人,华弟的二叔就在乡里任副乡长。于是,我们就决定一起步行去他二叔家。哥哥这几年不上学到处打工,天天走南闯北的,也积累了一些社会经验,就顺路在代销点花四元钱买了两包大鸡牌香烟,算是准备送礼。

          记得当时华弟的二叔大约三十多岁,他原先是名中学教师,后来转行至镇政府工作的。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文质彬彬的,有几分儒雅气质。见到我们很热情,又是端茶倒水的。等我们说明来意,他微笑着说:“这算不了大事,我打个电话就行了。”

          说完就用家里的座机给派出所打电话,只听他厉声说:“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也不睁眼看看是谁,这是我侄子给我送棉花做被子的,赶快给我放了!”副乡长的话当然好使,我们都清楚的听到那边很爽快的答应放行,还一个劲的赔不是说,说一些不知道是自己人,让领导别生气之类的话。临离开时,哥哥要把那两包烟留给二叔,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他笑着说:“你给我,还不如把给值班的民警呢,人家给你看管了半天的棉花,别到最后什么也没落下。”

          一想也是啊,就不再推辞。等到派出所时,那几个民警一改往日声色俱厉的嘴脸,变成摇尾乞怜的走狗一样,喜咪笑脸赔不是放行。大哥给他们香烟,他们哪里还敢收啊!

          大哥是一个非常重情重义的人,因为这一件事,很是感激,惦记华弟一辈子,每次提到我的同学,他总是会问起华弟来,总想着为他做点什么,算是报恩。一直到他去世后很久,大哥还一直念念不忘。

                  04  为伊消得人憔悴

            经过一年的努力奋斗,我们终于迎来了94年7月的中考。成绩优异的我们几个果然都不负众望,全部被录取:华弟以520分全县第一的成绩被陕西渭南铁路学校录取;海哥考取了滨州经济学校;友弟如愿以偿的进了自己理想的烟台某所省重点中专;我和老三考试时发挥失常,阴错阳差地居然被市内的一所卫校录取。

          我们之间经常靠书信来往,交流彼此之间学习心得。

          1995年8月10日(农历七月十五),鬼节。

            这天上午,我突然听说我们以前的同学刘莲因患“急性粒细胞性白血病”不幸去世。听说她起初只是牙龈出血,没有在意,后来出现发热、贫血等症状,谁知病情急剧恶化,从发病到去世还不到三个月。她生前貌美如花,是华弟的女友,他们俩真的郎才女貌,非常般配。双方父母也都很满意,已经定下婚约,等两人中专毕业后就登记结婚。可是谁曾想,居然落个如此下场。

          我们决定去看望一下华弟,不知道他悲伤成什么样子了。

        我是和海哥、老三一起去的,那天正下着毛毛细雨,天空中阴云密布。

        我们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终于赶到华弟家里。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已经憔悴不堪了,一向爱干净的他现在却浑身是泥,乱蓬蓬的头发似乎已有很长时间没有梳,也没有洗,一双偶尔转动的眼球证明他还是一个活物。

          他在家中是独子,他爸爸是村里的电工,家境过的也不错。他母亲告诉我们,说他这几天经常把自己反锁在自己房间里,怎么叫他也不答应,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觉了。独自一人在屋里除了哭,就是唱那首永恒不变的歌曲《阿莲》。

        他父母很害怕,怕他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想不到的事来。见我们来了,就让我们好好劝劝他。

          在他家里坐了一会儿,我们有一言没一语地闲聊着,完全没有往日那种天南海北胡侃的兴奋劲。

    又是雪花飘落时……

          他突然提出要带我们去阿莲的坟茔上去,我们劝他今天天气不好,还是别去了,等那天天气好了再去。但是他不肯,执意要去,我们只好随他前往。

        到了坟前,他又失控了。大声哭喊起来,悲凄地哭诉着过往,他时哭时笑,一会儿又如鬼哭狼嚎似的大声唱起来,还是当时最流行的那首歌:“阿莲,你是都能够听见,这寂寞日子,我常不停的思念。阿莲,你是否能够感觉,我们虽然相隔很远,却割不断的一段情愿……我停留在一个人的世界,于是懂得了什么是孤单……”

          他突然又用双手狠狠地扒起坟上的土来,想扒开个洞自己也钻进去,他说无论生死都要跟她在一起。我们几个怎么也劝他不住。

          “冥冥重泉哭不闻,潇潇暮雨人归去。”

          他又猛然回过头死死地抱住我和老三的腿,哭着诉说:“三哥、四哥!你俩咋不早一点学医啊!你们如果早一天学医,莲就不会死了,对不对?”

          弄得我们俩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那天中午在一起吃饭,他喝的烂醉,拦都拦不住。把他送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05    一曲阳关肝肠断

          1997年7月,我们学校毕业,以后几年里都先后成家立业。唯独华弟一直孓然一身。无论谁给他介绍对象,他总是找各种理由,就是不同意。我们知道,他心里一直还对刘莲不能忘怀。

        光阴如箭,似水流年。转眼之间,又过了十年。

          2007年2月14日(农历十一月二十六),情人节。

              这一天北风凛冽,雪花纷飞。

    又是雪花飘落时……

          一辆黑色桑塔纳汽车在陕西一条崎岖山路上驰骋,突然在陡峭拐弯处翻下山崖,车毁人亡。据说,那段山崖叫做殉情崖,经常有人到此殉情。

          有人说出事原因是山陡路滑,车速太快;有人说他属于酒驾,眼睛打瞌睡造成的;还有人说他是故意来这里殉情自杀的。

            不管怎么说,他终究还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和他的心上人相聚去了。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李华,那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年轻帅气的初中同学,也是我今生最要好的朋友!

          从此,他与我们阴阳两隔,相逢也只是在梦中。

        从此以后,我们每次聚会都会像往常那样,在餐桌上多摆一双碗筷,算是给华弟留的,以此来寄托我们对他的沉重哀思。仿佛他始终没有离开过我们,永远跟我们在一起似的。

            今天又是雪花纷纷飘落时,我把华弟他生前最爱的一首歌送给远在天堂的他。

            “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曾经万紫千红,随风吹落……似水年华流走,不留影踪……这纷纷飞花已坠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这流水悠悠匆匆过,谁能将它片刻挽留。感怀飘零的花朵,尘世中无从寄托,任那雨打风吹也沉默……”

            愿生者永存,逝者安息!

                    于2018年1月10日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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