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作者: 鄢岸 | 来源:发表于2021-08-15 14:56 被阅读0次

    我听到这个故事是在表姐的婚宴上。

    这场婚宴几乎把红色带给了整个村庄。鞭炮齐鸣,就像油锅里爆裂的板栗。

    人们都浸泡在密集的快意里,自身也是某种放热的源头,仿佛这样可以让这种喜悦不断蔓延下去。馋人的丰肴不停地端上桌,宴客们从饥饿到腹胀难咽是那样迅速。

    我漫无目的地望着这个红艳艳的村庄。就在一瞬间,我突然撞上了一双眼睛。

    一个穿着白背心的老人坐在靠窗的凳子上。他偶尔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

    他有时会从那个窗户向外望,从那个久经年岁的暗沉狭小的屋子里,仿佛有两缕微弱暗沉的光从那扇木窗溢出来,溢进这个喧闹的欢愉的宴会上,然后渐渐湮灭在酒杯的碰撞声中,那些人们的祝福与赞誉中,夜空上绽放的烟花中。

    江勇的父亲祖上是延河的一个地主。一百六十七亩的土地,一个大宅子,三代人。

    有什么他没有呢?跟那些农民的儿子相比,他好像什么都有了。

    直到那天他从学堂回家,他家陈工的儿子陈富跑过来跟他说,你没有麻雀。他藏着背后的手伸了出来,手里的小竹笼里关着一只麻雀。棕色的皮毛光亮极了,黑色的横斑十分均匀地布在腹部,就像文人用墨汁沾上去的。

    江勇想把竹笼拿过来瞧一瞧,陈富便跑出门去。陈富的腿脚出了名的灵活。江勇平日大部分都在镇上的学堂度过,并没有什么玩伴。他怎么也追不上成天和延河孩子耍闹的陈富。

    陈富会突然停下来,笑看着后头五十米开外的江勇。等着江勇快追上了,就又开始跑。就这样反复,直到陈富第八次站住,瞟着后头气喘吁吁的江勇。

    远处一直观望这这场战局的孩子们大笑了起来,不住的鼓掌。有的孩子模仿起了江勇跑步时的动作,赢得一阵笑声和喝彩。陈富笑嘻嘻地朝他的观众们鞠躬致意。

    江勇蹲下,他拿起一个石块抓握在手里。他趁着陈富转头和另一个男孩说话,就向他手里装麻雀的竹笼猛扔去。

    只是他不知道他投得是那样的用力,那个石头被掷得那样高远。

    他看见那石块直直砸在了陈富正转过来的左脸颊上。

    他看见陈富倒了下去,血液慢慢地从陈富的鼻子里涌出来,直到在地上形成了一个血滩。那种红色渐渐流进他的眼里。他突然想起那个去年冬天带着陈富来他家做工的男人。那个有些驼背的,面色暗沉的男人,裹紧身上的薄棉衣,不停地低头向他父亲恳求着什么的男人。他那时还以为那个男孩是他的孙子。

    他看见那个男人被喊来了。那个男人看见他倒在地上的儿子。他坐在地上不住地晃着陈富,陈富没有给他反应,男人把他贴在胸前,朝这片无法回答的旷野发出近乎嘶哑的吼声。

    江家的王妈很快赶来,江勇不知道王妈在跟那个男人低语什么,又递给了他什么东西,之后江勇就被另一个佣人带走了。

    父亲叫他在大堂里跪下,他挨了父亲二十下鞭子,在家关了几天,又去上学堂了。

    长大了,江勇总到镇上跟一些青年玩。押宝,有时是两块,有时是三块。渐渐是五块,十块,然后是二十块。

    那些青年是为数不多会跟江勇闲聊的人。陈富死后,学堂里聚在一起聊天的同学总是在他走过去时散开。他走在巷子里的时,总感觉背后有人用手指着他,眼里是斜睨的目光。后来渐渐的,连那种感觉也没了,只剩下了一扇扇紧闭的窗户。

    只有那些青年把他当做朋友。他们教他怎么玩押宝,怎么赢钱。有时还会拿赢来的钱买上几瓶酒,带江勇一起喝。如果江勇钱没带够,那些青年会把手搭在江勇肩膀上,让他赊一个星期的账。

    很快,江勇赌的钱渐渐多了。他父亲在回家路上被抗争的农民包围的那天,他昂头灌酒,笑容满面,他在青年手里赢了很多钱。

    那天回家,他向母亲开口要钱。母亲坐在床上,把脸埋进了手掌里。他那天没注意到家里的东西少了许多,那些往日在他家做工的工人也不见了。他那天喝了酒。他记得他不住地晃着母亲的肩,那个女人不知怎么就变得很轻,轻到江勇可以一手提起。

    “没钱了。”母亲睁开眼看向他,这个只到他胸口的男人,这个她一手养大的男人。她微张的眼里有着瞬间的空洞和迷茫,仿佛多年未见他而难以辨认。

    她站起来,朝他伸出微颤的双手。仿佛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不懂事的索取只要一个拥抱和一点哄话就可以消解。

    他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更加愤怒。

    儿时那只麻雀又出现了,它停在他面前。江勇伸手去捉,那只麻雀又飞走了,然后又停住,就像当初的陈富。那只麻雀乌黑的眼睛和母亲因恐惧张大的眼睛彼此交错重叠,在江勇面前融为一体。

    眼里嗤笑着他总是满足不了的渴求。

    江勇走在街上,渐渐发现那些曾经只能察觉的斜闪目光变得可见了。那些议论声从江勇的背后飘出来,或是来自一个巷子的拐角,或是来自某扇开着的窗户。

    那年十二月底,他家里涌进了许多农民。他父亲看着传了几代的土地湮灭在自己手里。

    百年的宅子已经无声倒塌,人们以为它是坚硬的,因为它已经度过了一百年。新的时代来临了,战乱在旧报里褪色而和平如约而至的时候,它却熬不住了。

    但就像是某种补偿般的,遵循某种物极必反的原则。那几天江勇的手气出奇得好。可就在这时,那些青年突然苦着脸告诉他之前欠的钱要还上了。

    江勇从长凳上站起来,看着青年手里的债条。怎么会有这么多呢?那些白花花的纸条,每一张上都歪歪扭扭地签着“江勇”两个字。

    那样一叠,挤压着他刚升起来的希望,随着青年把债条放到桌上,无声且轻易地把它压碎了。江勇跌回椅子上。他抬头看着青年们熟悉的面庞,那笑忽然就变得怪了。他们甩了甩手里的债条,走出门去。

    回了家,父亲不知去了哪。他看见母亲蜷在床上,膝盖顶在肚子上,手臂上翻垂在床沿,就好像死过去了,但床外那根有些颤动的手指,和她睁着盯着窗户的眼睛提醒江勇并没有。

    母亲只是看着窗户,又好像想透过窗户看出些别的什么似的,又好像她的眼里什么也没有,或许曾经是有的,可如今没了。

    江勇站了起来,过了一会又坐下去,那想说话的欲望又渐渐沉下。

    但他最终还是开了口:

    “我欠钱了。” 他看见母亲的眼睛连眨也没眨,只是僵着。

    他后知后觉补上了称呼。“妈。”

    可是他母亲却好像还是没有意识到这话是冲着她说了。

    江勇也失去了对话的耐心,他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任何能变卖的东西。他拖来了一个麻袋。

    金属器具一件件被扔进袋子里,江勇几乎看也没看就扔进去,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金属撞击的声音清晰刺耳,就好像刚刚出生婴儿第一次啼哭那般响亮。

    他忽然看见父亲的衣橱里是空的,放嫁妆的匣子也没了。

    母亲仍是静静躺着。

    延河冬天来得急而烈,天黑得格外快,暮色就好像急着离开似的。红日越过群山沉下去,江勇的袋子也越来越沉,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江勇想。

    忽然,他看向母亲的床。小的时候,父亲告诉他那张床是清朝官人的什么古董,大概是很珍贵的东西,父亲说起它的时候一脸的得意,母亲则笑骂地捶他的肩膀。那张床正面的鹤鲤雕镂里嵌着一块翠油油的玉石,足足有巴掌大。

    他慢慢走近那块玉石,就在他手指触上那块玉的时候,床上一动,母亲突然坐起,猛地咬上他的手臂。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正迅速抽手向后退,可是他的手已经被咬到出血了,但母亲仍然不撒手。无论他怎么使劲推开,母亲的牙齿都死死咬着他的皮肉,那只手越来越痛。

    他心里突然有点慌张,他的余光突然就瞟见背后高柜上的花瓶,他朝着母亲的牙齿和他手臂嵌着的位置砸去。

    母亲终于松嘴了。

    他的手臂血流不止,但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把麻袋装好。

    临走的时候,他还是把那块玉挖了下来。

    江勇踏出门,拖着那沉重的麻袋。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终于塌了下来,或许是幻觉。

    檐上冰凉的露水滴进他眼里,他裹紧身上的棉袄。

    江勇在屋外停了很久。直到他明白自己没有勇气开口,他已经从冷暗的宅子里逃了出去,走到阳光照拂的路上。

    大宅窗外有麻雀在轻轻地啼叫。

    江勇没有去还债,他跑了。

    除延河外还有什么去处呢?他也不知道。他字也没识全几个。只是他知道他要离延河越远越好。把那些东西卖了以后,他买了最远的火车票。一个同乡的老人指着站牌告诉他那是比较靠北的城市,他就去了那。

    他被人潮挤下火车。那个城市的夏季热得他背心湿透,远没有延河那样凉快。

    延河,江勇顿了顿,我没去过延河。

    江勇,我也不是江勇,我叫李志。

    李志很快在当地一个叫桐城的村镇上找了一个工厂上班,工厂虽不大,但薪水足够他一个月的生活。他向当地的农民租了一个房子。没有人发现他名字原不叫李志。工人们喊他名字的时候,他起初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也就习惯了。渐渐地,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就是李志,只是那胳膊上的疤痕总会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同龄工人们渐渐都结婚了,只有李志没结。

    他夜晚回家时看见屋外一双拖鞋,推开门,许多燃尽的烟头百无聊赖地躺在烟灰缸里。

    雨天来的时候,潮湿的墙壁会给李志一种错觉,他仿佛是阴暗角落里的苔藓,日子从土黄变得墨绿,他可以这样度过一生。

    只是他需要一个女人,让他看起来是一个普通人。

    可是任何女人都会要求办一张红色的结婚证。当他拿出那张伪劣的写着李志名字的身份证时,一切就都变了。

    李志突然冲到窗户边,砸了一下窗户。

    有什么飞走了。

    那天中午他在工厂吃饭的时候,突然听见邻座的两个男工脸色挂着晦暗不明的笑在说些什么。

    “你知道那个住在村头的哑巴么?”

    “知道的,他怎了?”

    “他讨了个媳妇。那个女的村里人都没见过……十有八九……”说话的男工声音忽的小下去,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汤。故意慢悠悠地看向碗里,衔了一口菜。

    “十有八九?”他对面的男工放下筷子,身体前倾着盯着他。

    “我悄悄告诉你……”那男工身凑到对面的耳朵。

    即使他们这样,李志也听到了。

    从越南拐来的。

    那天从工厂出来,他就去了村头。

    那女人和哑巴坐着房子里编竹篓,地上堆满了细长的竹条。他看见那女人的双脚用了一个粗粗的麻绳子拴住了。

    女人看见李志,惨白的脸皱到了一起。她晃着手臂嘴大声地喊着他听不懂的话,眼睛满是血丝,泪水从中涌了出来。他向哑巴比划了很久,那哑巴愤怒地盯着他,就好像竹条开口对他说话了似的。哑巴虽不会讲话,人却很壮实。他拿起竹条顶着李志,把他赶出门外。

    李志狠狠地踹了那破旧的门,上面出现了一道显眼的裂痕。那哑巴屋子的对面坐着一个老婆子,她招呼李志过去。她仿佛知道李志是来干什么似的。

    他们商量好,李志给了她四十块,那婆子从泡过水而发黄的簿子里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

    “一万。”电话里是一个粗粝的男声。

    李志没说话,他把嘴里的烟拿出来,把烟按进烟灰缸。烟头被反复压下去,就仿佛一不留神它又会烧起来。他看向系在他床头的那块翠玉,吐出的烟雾缓慢地飘到空中,升到那潮湿发黄的天花板,然后一点点消失。

    那烟灰缸里的烟头躺了下去。

    李志知道,麻雀立在窗外,只是不叫,用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他,和他挂在钩子上被煤炭染成灰黑的工装。

    他把原先的房子换成了一个破旧的屋舍,那空荡荡的房子里什么也没有。他挨家挨户要来些村民不要的家具。一条长凳,一张有些微颤的圆桌,一口弃用的锅,勉强凑出家的模样。

    那女人很快就被扛来了,那时她闭着眼睡觉。她脖子和脚踝上捆着麻绳,那麻绳在她的皮肤上留下青红的印痕。

    他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木窗的横梁上。

    那女人很快就醒了,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了,就像习惯了新的环境。那女人只是缩在角落,没有什么表情。

    那女人很快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儿子出生的时候,接生婆把他儿子抱了过来。他已经给他起好小名,叫田根。田根用尽了力气啼哭着,那产婆说他长大力气会很足,活得也长。

    他抱着那孩子,就像抱着一个沉甸金黄的太阳。

    那女人的下体不停地流血,一盆盆血水被端出屋外。

    那时正是清晨,红日从淡青的群山后冒出,不停地攀爬直到云彩里的金光肆意地照拂整个桐城。妇女结伴去向河边洗衣。她们快活地唱着不知名的曲调,乌黑的辫子垂在腰际,等候着太阳挪至她们头顶,阳光撒到她们肩头。屋外传来了豆腐贩子的叫卖声,混杂着从远方山外传来的鸡鸣,在桐城的晨曦里回响。

    产婆说,那女人的脚大,命里有灾,活到现在就很不容易了。

    然后那女人就死了,只留下田根在夜里不停地啼哭着。

    村里的人同情田根刚出生就没了娘,那些刚刚生养完孩子的妇女大多也会把田根抱了去给他喂奶。田根就这样慢慢被养大。

    田根和他爹完全不一样,他总是见人就露出他白灿灿的牙齿笑着。他打小就聪明,那些田里的活儿他学得快,那些鸡鸭被他喂得很好。他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招那些猫狗的喜欢,去哪背后都跟着一小串队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吃得很多,却瘦得像个营养不良的稻子,风来了就会恹恹地垂着。他的饭量甚至比李志还大,却又很快会饿。李志每次都多煮一些饭,田根一饿,他就给他舀满满的一碗。

    有一年大旱,桐城所有农民的庄稼都渴死在田里,一年都白干了。那些粮食本除了口粮就所剩无几,镇上的仓储员又来要粮。李志和他儿子干了一年,那些粮食上交完,远不够过冬的,更别说捱到春天。

    田根哭着要吃饭,那稀稀的白粥他无论吃几碗都不够。那些鸡鸭慢慢地也因为没有喂粮被李志卖了换成了大米。可是田根还是常常挨饿。

    田根那天在草丛里看见了一个果实,圆而红,长得颇像他在镇上的集市看见却从来没吃过的苹果。那果实因失水已经有些皱缩,但田根放在嘴里嚼了又嚼,仍然可以咂出一点甜味。

    那天晚上,他的肚子闷闷地疼。第二天,他的腹部出了许多疱疹,又疼又痒,之后的晚上他就睡不着了。

    李志摸了摸他的头,额头滚烫。李志打了一盆冷水,用毛巾沾湿了敷在他头上,又连夜背着他去镇上的诊所看。那医生给他开了几味中药,又给他几贴膏药,叫李志敷在田根红痒的地方。那药膏贴了不久,那红痒的地方就肿起来了。那医生摇了摇头,说邪火来势汹汹,已经渗入肝脏了,只有村里的大神或许能救他一命。

    李志又去找大神来救。那大神念起了咒,手里的铃铛被猛烈地摇着,他叫李志打一桶热水,把田根放进去。屋外是蝉鸣,热水的雾气升到空中,田根的脸上红扑扑的,只是眼睛迷迷蒙蒙。大神说这就是邪火要被逼出来的征兆,他叫李志再加点热水。田根的腿有些颤抖,他扶着木桶,身体开始摇晃。

    “爹……我头晕。”田根的声音变得很小了。

    “马上就好了。”大神继续念着咒,把铃铛摇得猛烈,变得更加虔诚。

    等他停下来的时候,田根被他爹从水里捞出来,他已经沉沉在他爹怀里睡过去了。

    那夜李志睡了一宿,这是他一个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因为田根没有半夜醒过来喊疼。

    他梦见了他娘。他娘把那块翠玉放进李志手里,说是她给田根的礼物,以后给他娶媳妇用的。他娘笑着去刮他的鼻梁,唠唠叨叨地说要多给田根买些鸡鸭鱼肉,不然她的小孙子不懂事就会像她儿子一样去咬自己的手臂解馋了,像他一样留下一个丑陋的疤以后不好娶媳妇。

    他又梦见田根长大了,争气地当上了工厂的厂长,娶了镇上最美丽的姑娘。那姑娘白白净净,生了一个小孙子一口一个地叫他爷爷。

    第二天,他就发现身旁的田根没了气息。他又小又瘦地缩在那儿,就像他刚出生那会儿似的,只是他不会再响亮地啼哭,李志怎么晃他都不应了。

    那天他喂的那些鸡都不叫了。

    田根埋了的那天,他回家,看见一只麻雀停在檐上。麻雀的羽毛是那样亮顺,和童年时的那一只如出一辙。

    李志回了屋,他走着,任由他底部剥落的拖鞋碾压过那些泥泞,直到他在屋内的凳上坐下。他想,田根在天上有娘了。田根再也不会像跟着他时这样挨饿了。

    夕阳把天染得橙红,屋外学生从镇上的学堂回来。李志听见隔壁的夫妇喊他们的儿女吃饭。那只麻雀停在屋外,他没有把它赶走。

    田间不时有孩子用弹弓将石块投掷到树上,石块撞击树干的声音在黄昏里闷闷响起。他忽然想起之前听村民说全国推行捕杀麻雀的事。因为那些麻雀把田里的粮食吃光了。

    有麻雀从树上坠下,如此轻盈,像一片枯黄的叶子。地上它们微小的身躯涌出的红血沾在草上。

    童年时的那只麻雀好像来到了窗边。

    他们隔着一扇窗沉默。那只麻雀忽的开始啼叫,像是安慰又像是嘲笑。

    可是鸟鸣声突然消失了。李志缓缓抬起头,从窗户向外望。几根棕色的羽毛慢慢飘落。

    远处田边的大树下,孩子呐喊着,他们相互击掌,为剿灭最后一个敌人取得胜利而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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