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锯齿砂轮
8、失败者的归来!
一年后,我结束了下乡支教的生活,重新返回了单位。
许多同事被我壮硕的体型,古铜色的皮肤给震撼到,一见我就纷纷惊讶:“小周你是吃了啥,怎么胖成这样”“你怎么晒得跟非洲鸡一样”
我内心很清楚,这一年自己已经天壤之别,遭受的痛苦与折磨,只是与外人不足道罢了。我平静接受他们的诧异,并笑称这不是胖,而是壮,锻炼了一下而已。
校园内依然平静,即便充斥着学生们的嘈杂吵闹,我不由羡慕学生时代的年轻人,可以毫无烦恼的生活下去,对于他们,是天堂与监狱的混合体,对于我,却是修罗道的残酷战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一次,我不允许自己再失败!
“周竞,虽然我们有过几面之缘,但周立志已经提起你多次了!”
“呵呵,他现在是校长了”
“哪里的校长,是自己中学的,还是?”
“在你们市中心,他开了家艺术培训学校,当然是当校长咯”
我默默抽着烟,又一次感觉到自己与同辈巨大的差距,不免失落。
“他来了吗?”
“他过几天就来,现在他又在自己家乡办了所幼儿园,集贷了八十万,忙着装修开业妥当了,就会来的”
“那你找我是?”
“周立志虽然脾气跟你不大对盘,但他总是提起你,说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和人才,虽然为一点鸡毛蒜皮的琐事争争吵吵,不过也就是义气相争,一起合作嘛,有钱赚才是大事”
在人生的穷途末路,略微一点曙光居然来自大学时代对手的合作邀约。在我周围的人,杨校长与黄飞龙是毁灭我权益的人,方校长与文哥是陷害我的人,三个音乐老师则是打压和损害我利益的人,谢钢与唐利安是欺诈小人,唯独只有周立志,直到现在他对我没有半点损害,只有脾气和性格上的不和。我没有选择,讽刺的就是长久以来敌对的人,却是最善良的那一个,也是当下最值得合作的人。
2011年的暑假,我结束掉半死不活的超市生意,撇开了黄飞龙等人在背后的嘲笑,前往周立志创业的所在地,这是我抱的最后一丝希望和信念,我要将那些扇在脸上的耳光,如数加倍的奉还。
但黄飞龙不知这一年我究竟走过了多少长夜漫漫之路,他对身边人说:“小周去坐超市去了,哈哈,这是文盲老太婆老大伯才干的事!”
周立志来到了我的城市,驻足在他新刷了油漆的培训学校,并顺利在市教育局拿到了执照,这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商铺,宽大透明的镜面包围在呈现半圆状的建筑外,看出来上层是舞蹈房,下层则摆放了各类乐器。其中就有一排品牌吉他。有些条纹板还空着,却装着挂钩,周立志像忘记了上次在考研骗局中的不快,随着我的脚步做着介绍,并指着一整面墙壁的挂钩和条纹板说:“这一块,就是你的地盘了,给你教吉他用的!”
在谢钢的熏陶下,我也不忘说上他的那句口头禅:“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说吧,需要我入股或者投资多少,怎么运作?”周立志说乐器进货这类事,我最懂行,由我来做,至于利润与教学的分成,比当初在沈老师那个“琴行”的待遇好了太多。
他说周竞是股东之一,是副校长,聘请了几个其他中学的音乐老师来这里当培训教师,开工资的那种,属于员工,另外会计少不了,至于解决各类纠纷,你不用操心,周竞有的是关系。“至于你,傻周,你入股你就是副校长之一,如何?”
我摆摆手:“你倒是怕自己家里校长说吃里扒外,难道我就不怕?我就当个股东兼教师不错了。”“那好,爽快!”我把关掉的超市一干劳什子全卖了,出售了为跑场犒劳自己的电吉他和所有设备,仅只留下了跟随我南征北战的吉他,加上自己的积蓄,凑够了仅仅十万,送到了周立志手里。
周校长一丝不苟,拿出合同让我们签字,盖章,生效,召集全体员工,开了个会,介绍了一下我,于是培训学校正式营业。
“志高艺术学校”他指着那几个闪光夺目的立体字“老徐呢,也申办了学校,叫 金石,咱们还是跟他有学生和利益输送的,我们不能故步自封就守在原地,要加强就近的地域联合,做各种教育项目,才能做大做强!”
开张第一天,就有家长带着学生在我那个片区逛悠,考虑半天就说去周围转转,我一想,附近不远就是“金属”琴行,那个驻守了将近二十年的中年男人,曾经我还跟他偶有合作,就发生在我与沈老师“合作”琴行的岁月里。钱宇,就是琴行的老板,四十岁出头,门面不大,学生却如流。
但好在家长逛了一圈,认为我也是个正经八百的音乐教师,便安下心选了把入门的吉他,他的小孩,就成为了我在“志高”第一个开门弟子。在2011年暑假的末期仅仅一个多月里,陆陆续续来了四十几个吉他学生,二十几个舞蹈学生,三十几个学钢琴或者其他乐器的学生,有大人也有小孩。在吉他这一块可忙得我整天臭脚丫子朝天,不仅磨破嘴皮跟他们自我介绍,自我吹捧,还得讨价还价,教学讲课,还得兼任钢琴教师。
没想到赶上暑期尾巴的头次营业,一个多月竟然招收了两百多个学生,每天挤得满满当当。后期只好由我监工,熟知隔音知识帮上了忙,分成了多个隔间,逐渐完善了每一个教学区,做到了互不干扰。
周立志打道回府去了不远的省会监督他的特长生联考事宜,周竞则忙于广告设计与张贴,我就被剩下打理一切运营日常事务,管理一群教师。
我跟周立志打电话:“你特么忒抠了,把老子当门卫、保安、收银员、会计、教师和主管经理来使?”他当时就干着我最恶心他的一件事:打牌。他在电话那头,背景是吵吵嚷嚷的推牌声,说让周竞去招人,一个前台一个会计!过了几天我才结束了多合一多功能的用途。
暑假的最后一天晚上,周立志把车门一关,走进店内,学生已经渐渐散去,课程的安排表也变成了双休日上课,即便是这样,也排得满满当当,周立志说:“好!暑假也结束了,我也该回家了,以后就交由两位周校长啦!”于是乎大家一起鼓掌,“走!我请吃日本料理,关门,走人!”他一声令喝,抬起车门往里一坐,“市中心那个,你们知道”轰鸣着发动机就走了。
我冲着人群摆摆手:“周校长就他们两位,别算上我,我跟你们一样,就是个教师”
我骑着那破摩托车一到门口,周立志就在那等着,他不抽烟,所以颇显烦躁:“我说傻周,都赚钱了还开什么破摩托车,赶紧着换台车!”我一瞧,呵,上次帮我解围的光头老大也在侧,赶紧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光头这时才有了笑意:“周哥就是我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你的事我一定帮忙!”大家说说笑笑就进了餐厅。
找了个包房席地而坐,吃喝尽兴完毕,大家吵吵嚷嚷聊天。周立志斜躺在榻榻米上跟我低声商量之后招生与拓展事宜。他突然问到李老师的事情,我摇摇头:“学校里头跟狗抢屎一般,老李只会大包大揽搞垄断,四个音乐老师斗,有意思?跟他们谈合作,还是别费劲了”周立志恶狠狠的咬了下牙:“那就弄掉他!”
我说老李不用动,他就要退休了,弄他也没意思,小心那几个心怀鬼胎的老娘们,一个个比蛇还毒,脑子不够把戏来凑,再怎么样,也强不过那几个罩在上头的校长,我们总会摸清里面的把戏。
“行,那我和周竞联系下这边的关系,去探个底吧,我们先干着。”
“好!走起,大家去唱歌!”周立志酒足饭饱,拉着我们又去了“帝国”唱KTV,又开了一场酒,喝得我醉醺醺,大家一起高唱着学生时代弹唱过的“恋恋风尘”“同桌的你”等等老掉牙歌曲,显出一派大叔风范。
我并未买一辆新车,仍骑着破旧的摩托车,决定在母亲的小区购买一套新房。我母亲兴奋不已,并强烈阻止了我购买顶楼的意欲,对于她再三的“兴奋”,我已经噤若寒蝉,在她舍不得放弃最后的控制欲,百般劝说,多次生气下,我不得不妥协选择了中间的楼层。
顺便还买下了一间车库,却只停放着我的摩托车,显得空旷开阔。但我的预感终归没有错,在母亲兴奋的干预下,这间房子带来了整整6年鸡毛蒜皮的琐事,但这都是后话了。
暑假后新的学期开始了,我站在学校空旷的正中间,他们树立了一块崭新的雕塑,上面杂乱的飞着各类射线与曲线,象形的勾勒出学校的名字。我看到了这其中的关联、结构与黑暗,并嗤之以鼻。
身处修罗道,那就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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