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无猜
我的园子很小,小到如果我选择了种花,妈妈就不能种菜。
我种下越来越多我喜欢的花,妈妈是没有空间种菜的,虽然她很想。
我身体不算好,妈妈常年跟在身边照顾我。她为我每日准备三餐,煲煮两遍中药,包揽全部家务,但还是喊太闲,时常生出回老家的想法。
老家有什么可牵挂呢,其实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妈妈在那片土地生活了一辈子,她像一株庄稼深深扎根于那里,我却将她生生拔起,移栽到城里来。
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民间植物,被妈妈从家乡带来,见缝插针地种在园子里。这些植物的根茎、果实、叶子至少有一样被我吃下去。妈妈用它们为我疗愈身体,也为她治愈乡愁。
几棵爬山时挖来的山稔子,因山地贫瘠,土底下的根部比土上的枝干还粗且长。我嫌它们土里土气,杂乱如灌木丛,怎么修剪都不满意,故不愿将有限的露地种植空间赐予它。妈妈把它将将就就地栽到几个深盆里。
春天,山稔子开出粉白玲珑的花,黛色的花苞紧紧合闭,鼓鼓囊囊的像少女赌气时的脸颊,绽放后又如她清新的笑靥。我十足惊艳了一把,就连那细碎如指甲盖的叶子也觉出美感来——最近园艺界流行高级灰的银色。
我对它们另眼相待,格外殷勤地照料,每次浇水施肥都予以厚待。然而好景不长,花谢后,叶子也渐渐黄了,枝干慢慢枯掉,一折就断。我慌了,妈妈淡淡定定地说,干旱贫瘠的山地才是山稔子的家。
我种荷花的大缸,荷花养死后一直空置。妈妈从菜场买来带芽的小芋头,胡乱填了进去,竟也长出夏荷的样子,亭亭玉立,几可乱真。秋来,那些蒲扇大的叶子渐渐萎缩下去,变成碗莲大小,却还是青绿的,只是逐渐回到小时的样子。
我自作聪明地说,树大招风,越是有底蕴的人越会谨言慎行,决不会随风招摇。
妈妈却说,叶子越长越回去,芋头的后代也就该长好了,它的一生就结束了。
山稔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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