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昨晚可是发生了什么？”林琅谨慎地问道，其实，他昨晚根本就没有老老实实睡觉；因为他能感觉到，在断界山巅，有着一股不可名状的乱流，就像是四处乱窜的疾风，可又不那么简单，因为他从未见过那样奇怪的轨迹。
“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无需忧虑。”林夕继续擦着杯子，没有抬头看他。
“是。”林夕的意思显而易见，林琅自然不会再过问，毕竟，对于他来说，知道的越少才是越安全的。
“呦，老板还亲自干活呐？”张辰兮刚一踏进门就大声说道，言语中透露着微微的挖苦。
“不是在等你吗？”林夕走过去，把手里的抹布递给她，“把酒具都擦擦，还有酒架上的酒，时间长了都落灰了。”他指着身后的柜台说道。
“落灰还不是因为你卖不出去？”张辰兮接过抹布，没好气地说道。林夕倒也不和她计较，坐在沙发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张辰兮自小就帮着父亲打理酒坊，对于这种小事很是娴熟，很快就将酒具和那些名贵好酒擦拭得一尘不染。她站在柜台前，双手撑着台面，望着林夕。对于这个老板，她实在是看不透；而对于一旁盯着她看的林琅，她也觉得不是什么正常人，还是一个孩子呢，就这么没规矩地盯着一个大姑娘看，这让她想想就有点反感。可怜林琅也只是同样在观察她而已，却被张辰兮先入为主地认定为不良少年。
“欢迎光临。”林夕放下手中的瓷杯，转头对着大门方向说道；张辰兮与林琅二人这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拄着登山杖背着帆布包的白胡子老人家。
“欢迎光临！”二人同时笑着向老人说到。老人拄着登山杖踏进酒坊，登山鞋边缘附着这一些干泥的痕迹，看来老人一定是走了许多山路，不过老人精神矍铄，并看不出他有几分疲惫。
“你们这可有什么吃的？”老人坐在柜台前，他将背包放下，包内装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似乎是什么易碎的东西，老人将包放下时十分小心。
“抱歉，本店只售酒水。”张辰兮礼貌地回答他。
“这样啊，这镇上只有你们这一家酒店，还以为能在这买点吃的，没想到真的就只卖酒。”老人无奈地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了。”他捧起背包就要走。
“既然来了，不喝杯酒再走吗？要说这慰藉风尘的，酒可是一等一的上选。”林夕突然站起身说。听他这么一说，老人犹疑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背包。
“我们这酒坊，只要是你想要的，什么就我们都有。”林夕走到张辰兮身边对老人说道。
“看得出来，这小酒坊倒是真的有不少好酒；不过，既然要喝，那就花雕吧。”老人扫视着酒架上的各色名酒，却并不是很感兴趣。
“呵，花雕可是我们的招牌，五十年的陈酒如何？”
“五十年？”老人一听这年份，脸上满是诧异，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年份足的酒。
“嗯，辰兮，去后院沽一壶酒来，就在原来的地方。”
“看来这酒坊有这年头了，能有五十年的陈酒也不奇怪。”老人环顾这室内的明清风格的雕梁画栋，“不过我可得提前说一声，虽然我是很想尝尝这酒。但是我这钱可没带多少。”他也是突然想起来应该在张辰兮去沽酒前就说出来的，可是一听是五十年的酒，就高兴得忘记了。
“要是钱不够，那就不收钱了。就当是请你喝杯酒。以前我酿酒的时候，也喜欢让旅人品尝我的酒。”林夕从柜台下拿出来一个白瓷酒盏，“喝老酒可不能用这些杯子。”他把白瓷杯放在老人面前，指着挂在杯架上的大大小小的高脚杯说。
“是啊。”老人点点头，“不过我怎么好意思白喝你的酒呢？我身上还有几百块钱，先付着，不够的话，等我回家后再送来如何？”
“何必这么麻烦，这样吧，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就当是酒钱了，如何？”
“故事？故事值几个钱啊？”
“有些故事虽然不值钱，可是有些确实无价的。我就要你那个无价的故事。”
“什么无价？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老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似乎是这么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样吧，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出来旅行吧。”
“这个……”他看了眼他的背包，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这里面是我儿子。”他轻轻拍了拍背包，里面装着的是他儿子的骨灰盒。
“我儿子生来就患了病，智力只相当于五六岁的小孩。那时候，我只想着拼命赚钱，想帮他治好这病，可没想到，五年前他突然就去世了。他最想要的就是我陪他出去玩，可是因为患病，他只能待在家里医院里，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外面的世界，而我那时候也只知道赚钱，就一直拖延；所以，为了满足他的愿望，我就带着他访山问水。”老人说完，干涩地笑了笑，有着说不出的苦楚。
“这样啊。”林夕的语气很平常，似乎真的就只是个听故事的人，至于故事如何他反倒是并不在乎。
“酒来了。”张辰兮将沽好的酒端了出来，古旧的红木托盘上的金漆描边依稀可见。托盘上，窄颈青瓷瓶静静立着，大小约摸可装一斤的量。
林夕拿起瓷瓶，向杯里倒下，清酒一线而下，缓缓落入杯中。第一杯，他并未倒满，而是只倒了半杯。
“请。”他将酒杯往前推了几寸。
老人端起酒杯，望着半盏女儿红，一时出神；他本是江苏人，家乡也产花雕酒，但是，这杯酒，绝对是他平生仅见最好的，其酒香之醇堪称极品。
“那我就不客气了。”老人举杯小酌了一口，如此好酒，他可舍不得牛饮。“来杯女儿红，永不饮花雕。好酒！好酒！”他咂咂嘴，回味着唇齿间的酒香，似是意犹未尽，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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