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孩子都是需要母亲的。
信代:只是孩子母亲自己那么想吧!
警官:嗯?
信代:生下孩子就自然成为母亲了吗?
警官:可是,不生孩子就当不了母亲啊!
这一场景是《小偷家族》中承担了所有罪责的信代与警官之间的对话,与影片反映的故事形成强烈的反差,令人对常识、对理所当然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孩子都是需要母亲的吗?
“孩子都是需要母亲的。”女警说这句话时,语气是平稳的不容置疑的,但信代的反应却是,不屑地莞尔一笑。
没有人从孩子的角度,思考这个像真理一样的断语。这句话是从母亲的角度,是从社会共同认知的角度去下判断,不是从孩子的角度。
孩子真心需要母亲吗?社会通常的认知,无需经过思考,就天然地认为是需要的,因为没有母亲就没有孩子,母亲和孩子最初是一体的,分娩后,也被天然地认为对彼此都是必需的。
没有思考,就会产生违背逻辑的情况。客观地说,分娩后,母亲是母亲,孩子是孩子,只是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不同个体。
是否彼此被需要,要分别从每个个体的角度考虑。鲜活的生命不是物体,孩子不是母亲的私有财产,她并不拥有孩子的产权,虽然她生了孩子。她需要孩子,是因为孩子是她母爱的寄托物、承载者,她有一个孩子去爱。
但也有不同的反例,有的女人不仅不爱自己的孩子,反而将其当作累赘,当作意外的产物。就像《小偷家族》中玲玲(树里)的母亲和父亲,最初根本就没想生下这个孩子,而是因为意外,才不得不生下了这个孩子。玲玲来到这个世界后,没有感受到来自父母的丝毫的爱,在家庭中,她就是一个意外、一个累赘,一个不应该出现却出现了的人。
作为生命体,孩子是一个有自主权利的个体。被生下来,不是他可以选择的,但出生之后,他是有选择权的。爱,这种关系多是相互的,当然也有单向的,但至少有一个发起方,被爱者可以选择爱还是不爱。
但玲玲生活的家庭,父母对她是没有爱的,是冷眼冷言以对。她可能根本就没学会怎么爱,就像一个被随意放置一边的幼兽,只是被提供生命基本饮食的父母圈养着而已。
有血缘,就必然有亲情吗,就必然有爱吗?理性地思考这个问题,你得出的答案可能会很冰冷,即:血缘关系不必然产生亲情。
所以,信代对警官的话显得不屑又无奈,因为她也有同样的经历,她的母亲也并不爱他。后来的对话中,她说:“可能是我比较憎恨我的母亲吧!"可见,她和玲玲是同病相连。
影片中,信代带着玲玲,想将其交还给她的父母,正撞见两口子吵架,孩子不见了,那对夫妻不是急着四处找孩子,不是去报警,而是互相指责,都表示根本就不想要树里,也不在乎树里的死活。这对夫妻大吵一架后,就当丢孩子这事没有发生,隔了两周时间才去报警,让警方寻找孩子。注意这里,不是他们自己在附近找,其实两家人住的很近,如果挨家挨户找,肯定能找到的。可见,他们只是在社会公德压力的逼迫下才去报的案,之后很长时间,均不闻不问。要不是祥太因保护玲玲而偷东西被抓这个意外发生。玲玲仍会幸福的生活在这个由陌生人组成的家里。
回到自己的家,她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总是一个在阳台上玩,母亲赖得搭理她,家里就像冰窖一样没有一丝温暖。
生下孩子就自然成为母亲了吗?
这是影片中最具冲击力的台词。在普通人意识里,这是天然的道理,难道还可以质疑?
不幸的是,不仅可以质疑,而且很有质疑的必要。开车需要考驾照,当医生需要医师证,当父母前考个资格证,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无证驾驶是违反交通规则,没资格证就当父母,应该也是违规的。
中国有句俗语:“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意思是说,世上做父母的没有不对的。怎么可能?若无不是的父母,怎会有儿童在家中遭受父母虐待?若无不是的父母,怎么会有那么多儿童生下来就被抛弃?当然这里排除因政策原因导致的抛弃。
所以,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够资格当父母,虽然血缘上天然的成了父母。
看完《小偷家族》,是不是得反思一下,考虑去考个当父母的资格证呢?但,不幸的是,国家目前没有这类资格认证。
影片中,警官问信代是不是自己不能生,才去诱拐别人的孩子?信代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不是诱拐,而是在帮助玲玲,但在外人看来,把一个女孩从父母身边带走就是诱拐。
面对无法解释的境况,信代只能无奈回答:“嗯,是啊,可能是我比较憎恨我的母亲吧”
从这句话中,我们可以窥见,信代和玲玲其实同病相怜,也遭受过母亲的虐待。
“父母也能自己选择吗?”“自己选择的应该会更好吧!”这就是信代对父母的看法。
《小偷家族》中住在一起的这一家人,就有自己选择的意味。“母亲”柴田初枝是信代捡回来的,祥太也是信代捡回来的。
毫无血缘关系的六个人,都有被亲人或他人抛弃、放弃、伤害过的经历,都对原生家庭充满憎恶。
为什么,他们选择离开原生家庭,各有各的原因,被抛弃,被漠视,被虐待等等,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每个故事是一把辛酸泪。
信代入狱前,女警问:“这两个孩子(指祥太和玲玲)怎么称呼你呢?妈妈?母亲?”
信代在沉默中的泪流满面,压抑着情绪不断反问:“怎么称呼的呢,怎么称呼的呢?她不是他们血缘上的母亲,但比血缘上的母亲更亲,不过,他们从没有喊过她母亲。
任何行业都需要执照,但是,养育孩子却可以无证经营。有时候,这种风险比无证驾驶在高速公路上还让人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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