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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是人生的导师。经过一天情绪的大起大落,九岁的琼似乎一下子长大了。晚上依然是和婆婆睡一张床,却比平时感觉安稳踏实,她想,娘不在身边,就做婆婆的“满妹几”吧。
家里有个满妹几,婆婆要操的心也多一份。慢慢地,琼学会了洗衣做饭,纺棉花,结麻线,和婆婆一起为家人准备衣被鞋子。
人一旦安下心来,时间便过得飞快。转眼琼已十二岁,她已渐渐融入婆家。夏天,二兄小弟捉鱼,她去提蓝子,冬天,兄弟俩到尾上白水里去捡野鸭子,她也跟去凑热闹。
那时的野鸭多,且有不同类群。两只结伴的称“对鸭婆”,八只一群的称“八鸭子”,对鸭婆又大又肥。
听说,有时人走在路上,忽然听到一阵声音来袭,以为是刮大风了。抬头看天空,似黑压压的乌云密布,简直“黑云压城城欲摧”。你猜这是什么状况,原来是大群野鸭子飞过,怕有成干上万只吧。
正因为野鸭多,便有用鸟枪打野鸭的人。傍晚时分,有人端着鸟枪,匍匐在地,对着水田上空或水面密密麻麻的野鸭群扫射,有的被打中要害当场扑下。
受到惊吓的野鸭四处逃散,当然这其中有些受了伤。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去附近区域去捡鸭,也就是寻找那些或伤或死的野鸭,运气好的话就有收获。
一次,琼跟着两兄弟去捡鸭,走到一处地方,两兄弟便分头行动了,嘱咐琼别乱走就地等候。
她闲着,便四处张望,突然听到翅膀扑打水面的声音,寻声跑过去一看,水沟里有两只受伤的野鸭。
她兴奋极了,追上追下,折腾了好久,终于把它们一 一抓住,却完全忘记了先前的约定。这是两只很大的鸭子,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其提回家。
没想到,一进门就挨骂了。二兄说:“谁让你去捉鸭,我们喊你不应,寻你不着,回家又不见人,急死了!”看着她捡回的鸭,又说:“这就怪了,今天我们都没捡到鸭,这么大的鸭子,怎么就让你捡到了?”
往后,兄弟俩捡野鸭再也不让琼跟随,婆婆也不允许她一个人到田尾上去“颠”了。
捡回的野鸭一般都是用来炖白萝卜吃。萝卜比鸭子好吃,这是因为野鸭的鲜味全到了萝卜中。
吾辈应该都没有看见过那种遮天蔽日的野鸭阵,当然,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闲置的水田供野鸭栖息了。
就在那个捡野鸭的冬天,有人上门给婆婆的二儿子“大宝”说亲了,那时大宝已二十八岁,对象是个二十二岁的哑女。她中等个头,就一米五吧,长相还算清秀。
婆婆想,大宝早该成亲了,只因家贫无人问津。这回有人说谋,她便马上答应。后与亲家母商量将婚期定在腊月十八。在大宝八位结拜兄弟的帮衬下,如期将哑巴媳妇迎娶进门。
哑巴嫂子刚进门一段时间,她的娘家母亲常上门来看。她拿着琼向哑巴伸出右手小拇子比划,告诉女儿,这是与她身份相同的小叔子的媳妇,哑巴朝琼笑笑,口里发出“哦哦”的回应。
后来,哑巴就用右手五个手指来指代家里除自己以外的五个人。大拇指是婆婆,长兄是食指,中指代表丈夫,无名指则是小叔。对于与邻居家的成员交流,她也有一套比划表达的方式,次数多了,旁人大致领会她的意思。
家里多了个哑嫂,琼感觉自己多了个伴,家里也显得热闹些。毕竟她们是身份相同的相个卑微女性。哑巴比琼大十岁,虽天聋地哑的,生活经验却比她丰富。她们的日常交流也很快能心领神会。
从此以后,做饭的任务,便完全由两妯娌承担。哑巴不常出门,就在家里洗衣、烧火煮饭、扫地、喂鸡鸭。哑巴最爱做的事就是喂养鸡鸭。
那时候,一年的温差更大。在农村,严冬与酷暑是不宜孵小鸡的,哑巴可不管这个。只要家里的母亲“赖抱”,哑巴就马上为其创造孵蛋的环境条件。
无论婆婆怎么示意制止都无效,于是叹息,“这个哑巴呀,信都不知道,她又抱鸡了!真拿她没法。” 因此,自哑巴进门后,家里一年小鸡叽叽喳喳不断,来了客人便杀鸡吃。
哑巴得闲就纺棉花与做布鞋。以前琼只学着打鞋底,现在也学着做布鞋。哑巴手把手示意,教琼怎么使鞋帮与鞋底合拍,以保证布鞋周正美观。
婆婆最喜欢到菜园里摘菜。因为一大家子每餐都需一大篮子蔬菜,她又摘得嫩,因此,蔬菜生长的前期总是供不应求。于是,她就常吩咐儿子,赶紧给菜松土施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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