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杰在五十岁退休那年,最终想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了一个惊人决定。
尽管遭到家人一起反对,甚至连以前自己不管做什么决定,始终如一双手支持的父亲也截然反对起她,望着已成耄耋老人的父亲,她哭着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她希望能够理解,这件事为了家庭和孩子自己压抑了三十多年,真希望在有生之年圆了自己的心愿,无论怎样,她很想去一趟梦牵魂绕的第二家乡,去看一看她曾长大的地方,看一看曾是恋人的他咋样了?难道不对吗?她在问自己。
记得在很早的时候,她听母亲说起过自己的往事。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山东人,不同于她的妹妹和弟弟。尽管在她印象里感觉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但是生在山东的事实,在她母亲言语里已板上钉钉,勿容置疑。
她的父亲是一名高中教师,母亲是一名邮电局职工,在别人眼里,他们的家庭地位已经是当时的翘首,每每闲聊起他们两口子工作时,总是一副羡慕的表情溢满人们眼眶,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他们两口子,还是不甘心满足现状,仍是在亲人叹息中辞去当时的工作,义无反顾带上他们刚出满月的任小杰,投奔去了东北,盼望挣一笔钱再次荣回故里……
怀揣着梦想的这一对年轻夫妇经过了无数次上车,下车,其中的心酸,在多少年后和母亲断断续续的聊天里,从她满含泪水里,任小杰能感受出当时的艰辛。
但是当他们的父母满怀信心到达目的地才卒然发现,寄人篱下的感觉,如同没有家,迫不得已他们渴望过自己的生活,父母临走之前给的钱因繁文缛节的手续很快花光了,他们难以启齿的无法再和父母要了,于是他们开始了租房和打工的生活,小杰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慢慢长大了。几年后,父母又陆陆续续给她带来了两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在父母去外面打工的时候,小杰俨然成了他们家父母的代办人,那时的她才刚刚满十岁,却承载着父母能够走出去挣钱的责任。她既孤独又感觉无助。
那天,准备炒菜做饭了,发现酱油和盐没有了,于是她急匆匆跑出家门的时候,一下子和一个人撞一起,冬天天寒地冻,一下摔在地上,磕破了手磕破了裤子,目呆片刻,她哭了起来。手磕破,无非自己受点罪,可是裤子破了,那个凶起来和老虎一样的妈妈肯定饶不了她,怎么办?正在这时,她感觉一双小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悄声说道:“对不起,别哭了,原谅我好吗”稚嫩青涩的口音让她瞬间停止了哭泣,抬头看,原来就是刚才和他相撞的那个男孩,她邻居家的小幺。
仁杰看他长得小,并没有责怪他,所以没有表现出埋怨的态度,现在她哭,是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我的裤子破了,怎么办,我会挨打的,”小杰没有好气很无奈的和他说。听仁杰一说,小幺也沉默了,不过,很快他就有了主意,“小杰,你上我家去一趟吧,我妈会修衣服,我们家的衣服都是我妈妈给做的,你看看。”他边扯了一下自己的上衣边用商量的口吻和她说。她想了想,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于是她迅速站起来,扑了扑裤子上的土,一瘸一拐的跟着他去了他家。
她们家,来到这个地方居住也就半年,是爸爸单位分给他们家的几间房,长长的院子曾让他们姊妹几个高兴的不得了。闲暇时间,妈妈还种上了很多蔬菜和水果,无论从家的卫生还有环境她都有一种自豪感。
但是今天跟着这个“小”邻居进入他家的时候,看到院内的风景还是让她有些吃惊,他们家的院子有她们家的两倍大,长长的的院落里载满了数不清的蔬菜和水果,相对比起来,真有点小巫见大巫,她不由得啧啧赞叹不已。
“快进屋,”一声温柔带着尖尖角的中年女人声音从房间里传过来。“走吧,那就是我妈”见此情景,他忙扭头和小杰说了这句话。她边嗯嗯答应着边紧跟在后面进了屋,此刻小小的他正以小主人身份在前引领着她。
屋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件像样的家具,和她们家罗列摆放着的纯木精雕家具没法比较,唯有一点他们屋里干净又整洁,一个瘦弱白净的女人正站在空旷屋内的中央,看来她就是小幺的妈妈。仁杰忙开口轻声叫了一声“”阿姨好”,看来这一声招呼,乐坏了小幺的妈妈。阿姨见状忙笑着示意她坐在椅子上。
一会儿,他的妈妈就从小幺那里知道她来的缘由了。“来,让阿姨瞧瞧”她边嘀咕着,边慢慢弯下身子,戴上眼镜仔细看了看小杰裤子破的地方,然后转身从累积着许多参差不齐的布的筐里很快找出一块相似颜色的布条,微笑着和小杰说:“还不错,用这块给你补一补,保证你妈一时发现不了,”她边叮嘱一旁的小幺给小杰找条裤子换下来,边打量着小杰说:“原来你就是小杰?我听别人说起过你的事,说你真能干,是你妈妈的好帮手,你是属什么的?”“我属猪,”见小幺妈妈这样问,小杰迫不及待和她说出了自己的属相。“奥,你看来比小幺还小,小幺是属狗的,哎呀,小幺还没有你长得高,”
小幺的妈妈边说,边自嘲着眼前的现象。可不是,要不是今天小幺的妈妈和她说,任杰一直认为小幺比她小不少,刚才两人相撞的时候,就是感觉他比自己小,所以就没有想理论的冲动,真有些小瞧他了。
这条裤子经他妈妈的巧工巧做,让小杰度过了有压力的一天,以至于在很长时间内,妈妈没有发现她的裤子曾破过,而他和她也因为有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开始关注上了彼此。
后来,她才发现,他确实比她大,他比她高两级,仅仅才相差一岁,她感觉有些奇怪,不过,这个现象很快从她的爸爸那里找到了答案,为了照顾一下自己的妹妹,是她晚上了一年。
从小学一直到上初中,小杰一直和小幺在一个学校。小幺上面有四个姐姐,只有他一个男孩,他说姐姐都没有他幸运,初中毕业后,全都下学了,家里只供应着小幺一个人继续上学,但是当时包括她的父母都没有多想,重男轻女的观念在那个年代时有存在,人们也逐渐习惯了这一猜测。
那年,小杰顺利的升入小幺所在的高中,小幺当时是以优异的成绩被高中学校破格录取,据说是他参加过全国物理竞赛得奖的缘故,小幺斐然的成绩让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他。
现在的小幺可不是当年矮小的瘦弱不堪的小幺,自从她的家里人看到他长得比同龄人矮小的时候,也开始从饮食中还有营养上给他进行了补充,这就像是一棵树,原本有好的根基的,通过经常不断的适时地营样补给,很快就蹭蹭上涨起来,小幺也是如此,自从从青春发育开始之后,他的个子在不断变化着向上伸展,高大帅气吸引了许多异性的目光。每每仁杰看到或偶尔遇见他的时候,在惊喜之余,总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她喜欢寻找时机和他见面,但是过后却总会为自自己的那种冲动而后悔,她愿意看到的身影,在后面的日子里,她感觉他在她的心底已经生根发芽……
那是一个星期天,仁杰的爸爸又回来了,因为她爸爸的工作单位在另外一个城市,为了在家多住,爸爸只好把每个星期休一天的假期累积起来,然后再回家。也许是为了弥补不在家的愧疚,每次仁杰的爸爸回来一点不闲着,忙里忙外。这一次回来,赶上冷天了,他在院子外面为家里准备木柴,他一会用锯条,一会用斧头,任小杰想帮忙干,都让爸爸赶回屋里去学习。“你去安心学习吧,这点活不用你下手了,”爸爸边说边推搡着小杰回了屋。小杰于是又重新拿起了笔。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听到了外面爸爸喊叫她的声音:“小杰,小杰,你快过来,”听到屋外爸爸异样的呼叫声,小杰扔下笔跑了出去。
外面的情景差一点让她晕倒,爸爸瘫坐在地上,抱着左手,手上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半个胳膊,她大吃一惊,哭着喊着爸爸:“你怎么了?“手指头可能掉下来了。”爸爸一脸痛苦的和她说着。他边指挥着她去拿布包扎,边让她一会找人带他去卫生院,妈妈上班了,只有她和二妹在家,于是他成了她慌乱之中唯一想找的人,她慌慌张的跑出家门,奔向了他家,拖着他的手,说“我爸爸出事了。”看到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他二话不说,飞奔着来到了她爸爸面前,她就那样看着他在爸爸面前忙碌,直到他骑上车带着爸爸飞奔出门后,她一下子瘫倒在地,她边安抚着哭着的妹妹,一边等待他和爸爸回来……
那天,爸爸的指头尖没了,据医生后来说,指尖会慢慢长出来的。不过任杰觉得庆幸的同时,也感觉到在那一突发事件后,她和小幺的心走的近了很多。
考上大学,然后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是他们在一起闲谈的愿景,他们已将彼此都放在心间。每次爸爸休假回家,也会不由自主地让他过来陪着吃饭,父母也认可了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
事情总是在好事多磨中产生。那年的秋天,仁杰的爸爸接到老家的电报,大哥说老人想他们了,一年一度仁杰和父母都回老家探望,仁杰的爷爷病了,医生已经和他大哥谈过,还能活一年半载的,为了让老人生前完成团聚的愿望,大哥在电报上说正想办法调他们全家回关里,父母想了一天一夜,最终决定回到阔别多年的故里,当她将决定回去的消息透漏给他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
接到调令往回走的时候,正是他在校上课的时候,当时任杰匆忙写下了一个纸条放在她家的门缝:,“希望他能一起回关里,她等待着他回去。”
那年,她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想到她给他的留言条,她一直在等待,直到心灰意冷,直到又遇上一个爱的人。
如今她已经退休,她产生过探讨留言条的念头,但当她冷静下来时,她忽然觉得爸爸说的对,相见不如怀念,曾经的留言条已被风吹走了,感情早就走了。还是让这段曾有过的美好感情连同自己的留言条随风飘走吧,她最后一次为自己产生仓惶的决定后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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