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个人坐在院里大槐树下缝衣服，我从外面跑进来，挪开母亲腿边的藤条筐，趴在母亲腿上。
“娘，我想听故事！”
“好，娘给你说故事。”母亲宠溺地看我一眼，答应了我。
（一）拔河
娘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已经上小学，我小学时候的语文老师姓顾，顾老师经常带我们出游。这天考完试，暑假的前一天我们跟着顾老师来到了村子北边的河边。
作为班长的我整队后，顾老师先进了小河试试水深。他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水里挪动，到了离岸边两米处，顾老师忽然停住了。
我正在岸边离顾老师最近的地方，看向顾老师，只见他额头冒出了冷汗。正是上午八点多，天气并不热，顾老师人在齐膝深的水里，却满头大汗。
觉察到异常，我赶紧向前两步，右腿迈进水里。
顾老师猛地喘口气，镇定下来。“同学们，我们玩个拔河游戏，比比看谁的力气大，你们后面人依次抱着前面人的腰。”
我赶紧招呼身后同学互相抱着腰，然后像猴子捞月亮那样串了起来，最后由我拉着顾老师。就这样，四十人费好大劲将顾老师拉到岸上。
这时候顾老师脸上全无血色，脚上没有泥，脚脖子处却有一个勒痕，皮肤已经变紫了。
顾老师招呼我们又往远离河水的方向走了好远，自己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喘了好一会，顾老师把我们召集起来，围在他周围。
“同学们，我刚才被水鬼抓住脚脖子，亏了同学们一起用力把我拉出来！”听了这话，大家一阵慌乱。
顾老师停了会等大家平静下来：“刚才大家齐心协力帮我战胜了水鬼，这说明了什么？”
“团结就是力量！”体育委员曹辉跳起来嚷道。
“还有什么？”顾老师又问。
“顾老师，水里太危险！”看到顾老师瞅我，我马上回答。
“曹云说得很好！水里很危险，大家一个人的时候要远离河水；不会游泳的千万不要下水！”顾老师对我的回答很满意，表扬了我一句后起身带大家做游戏。
后来曹辉特意拉着我又来到河边看有没有水鬼，可惜除了河底长长的水草外，就是一些鱼，哪里有什么水鬼！
“娘，河里真有水鬼吗？”故事讲完了，我问母亲。
“世上哪有水鬼！顾老师是被水草缠住了腿，在河里，水草又多又长，被缠住后越挣扎缠得越紧！老师是怕我们下水危险故意这么说的。”
“娘，我不会下水的，再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好，晚上睡觉时我给你讲火狐狸的故事。”
（二）火狐狸
我们村庄后面的山叫五尖山，有点像如来佛镇压孙悟空的五指山，所以村里人就把附近连着的五座山叫五尖山。
五尖山住着一群火狐狸，浑身毛像火焰一样鲜艳，走动时头上顶着一团火。
从小就听村里人说火狐狸的故事，很多人见过，我越来越好奇，终于有一天我一个人顺着山道进了山。
记得那是夏天的傍晚，因为人们老说火狐狸是晚上顶着一团火出现，所以我选了傍晚进山。
山道很窄，我顺着山道往里走，这座山村里人叫西山，是五尖山里最神秘的一座。
这会太阳已经彻底落山，月亮很圆，朦朦胧胧的照在山路上。我一个人顺着山道继续走，山路慢慢陡了。
转头看看后面，只有我自己的影子，忽然我就害怕起来。
这会儿已经深入西山很远，我转头往回走，不知怎么就走岔了道。
我心里越来越恐怖，开始小跑，结果越来越找不到下山的路。
我开始一边哭，一边顺着山路小跑，突然被一颗石头绊倒。趴在地上我开始哭着喊娘，喊了半天，感觉身前有什么东西。
抬起头，我看到了一只火红的狐狸，它两只眼睛如宝石般，在月光下发出温和的光。
“吱吱！”它竟然直起了身，两只前爪如人作揖似的拱了拱，转头向前面走了去。
我赶紧爬起来跟上去，火狐狸走一段就停下来转头看看我跟上没有，然后“吱吱”两声后继续往前走。
几分钟后，火狐狸停下来，摆了摆前爪，突然嗖的一声钻入了旁边灌木丛。“小狐！”我大声叫，火狐狸消失无踪，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我往前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西山。
后来，我让二哥带我白天又去了几次西山，但再也没有遇到过火狐狸。
几年后，有人看到一群火狐狸集体离开五尖山，去了远方的大山。据说场景很壮观，每个火狐狸的头上都顶着一团荧光似的火。
“娘，哪天带我去姥姥家，我也要去看火狐狸！”
“孩子，火狐狸搬家了。”
“娘，火狐狸为什么搬家呢？”
“姥姥家后面西山被人建起了采石场，整天乌烟瘴气，美丽的火狐狸怎会在那里生活！”
“这些人真可恶！”
“宝贝快睡，明天娘给你讲老龟的故事！”
（三）老龟
村前有条河叫十字河，十字河蜿蜒向南流入微山湖。在村子拐角处，河水打着旋流经一个大水塘后奔腾向南。
这个大水塘村里人叫龙潭，相传古时有龙在这里居住。
我五岁还没有上学，那一年家乡大旱，连南边的微山湖好多地方都露出了湖底。
村前的十字河也已断流，人们纷纷想着各种方法挽救地里的庄稼。有人敲锣打鼓求龙王降雨；有人用挑子担水浇庄稼。
这时，村长由乡里借来一台大水泵，接电后从龙潭里往外抽水浇地。
水泵很有劲，两天两夜抽水，村里的庄稼都被浇了一遍。这时候龙潭里的水慢慢见底，有人看到龙潭最中心处露出一个磨盘大的龟甲。
听到动静，我也跑到边上看热闹。就见龙潭里剩余不多的水里一个黑乎乎的龟甲，然后从前面缓缓伸出了大头，有碗口大。
村里人大惊，村长赶紧停下了水泵。一只老龟缓缓抬头，它身下的水竟然也多了起来。这时我发现随着老龟苏醒，龙潭里面的水奇迹般多了起来。
水越来越多，老龟也浮了起来，忽见它扬起脖子对着天空喷出一条喷泉似的水龙。天空这时突地暗了下来，一阵大风忽然刮过，猛然间下起了大雨。
人们大喜，疯狂地冲着天空喊叫。一分钟过后，随着风息雨也停了，这场大雨来的蹊跷，去的也莫名其妙。雨停后，忽然有人指着龙潭中心叫了起来：“看，老龟没了！”
我定睛去看，果然那处仅仅剩下一汪水，老龟已不知去向。看到这里，我才发现周围人跪了一片，原来那些求雨的人都过来了。
现场我和村长站在一帮跪着磕头的人中间，听着一帮人乱喊着“龙王爷显圣！”“神龟显圣！”的话，我有点不知所措，感觉村长也有点蒙。
这场闹剧直到天黑才结束，有学问的村长试图跟大家解释下雨跟老龟无关，但他又不能解释老龟为何消失。
当天夜里，又下起了雨，我却被父亲叫进屋里不让出门。第二天见到地上黄色的雨水，父亲告诉我下的是酸雨，很脏，淋到身上会得病。
从那以后，老龟再也没有出现。人们纷纷传说老龟去了微山湖，不会在这小河里呆着了。但银行工作的大哥却告诉我，因为河流污染，老龟可能顺水去了大海。
“娘，那老龟真的飞走了？”
“怎么会，估计龙潭下面有个水眼。”
“娘，老龟还回来吗？”
“等到水变清变干净了，老龟会回来的”
作者简介：本名种雪峰，简书名听雨到清晨，一个爱文学的社区工作者，原籍山东微山，现居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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