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

这是一个真实的梦，幸好梦都是假的。——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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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辆动车呼啸而过，刘殿跟老婆李沛一起，坐在列车上，一路有说有笑。谈笑有古今，往来客不停。

忽然，天气骤变，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大地为之惊吓，整个世界都漆黑一片，大厦将倾，狂澜欲倒，所有的车子都吓得乱蹦乱跳，像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

列车上人头攒动、拥挤异常，眨眼功夫，刘殿和李沛被人流冲击散了，刘殿目之所及，怎么也找不到李沛，眼里充满了焦急和恐惧。无论怎么呼喊，始终听不到回应，满车都是尖叫呼喊声、嚎啕大哭声和摩擦撕裂声，就算是回应了，也听不清是谁在回应谁的。

就像童话故事书里说得一样，“咕咚”来了，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疯狂地奔跑着，整个列车的人，也都莫名其妙地在逃，往车头和车门方向在跑，有人用安全锤砸玻璃，可是被未知的恐惧吓得六神无主的人，砸了好一会，才总算把玻璃砸开，于是，大家拼命地往外挤、钻、跳。

刘殿用力地摆脱出了人群，缩在一个角落的座位上，仔细打量着过往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李沛的影子。迎面而来的人，越来越稀少，三三两两地跑了过来，刘殿没有等到爱人的影子。他知道这应该是最后几个人了，从座位上一个鹞子翻身落在过道上，朝着车门处飞快地奔了出去，边跑心里边想着：没看见，应该是好事，说明沛在最前面，应该早就跑远了，跑远了就好，安全就好。

刘殿没命地奔跑着，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口喘着，他累得实在吃不消，放慢了脚步，四处搜寻着，仍然没有找到沛的踪影，却瞥见远处田野中有一个灯火通亮的小平房。

2

刘殿鬼使神差地来到平房附近，他蹑手蹑脚地靠近玻璃窗，偷瞄着屋里的情景。

一个穿白色披风、头发蓬乱的怪人，瘫软地靠坐在皮椅上，白色外衣上数块红色斑点，房间各种瓶瓶罐罐和奇特器皿，凌乱不堪、东倒西歪、碎渣满地，白大褂附近地板上，还有几块殷红乌黑的血渍。

刘殿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很久，确定房子里应该是没有人的，那个白大褂应该是已经死了的。

刘殿壮着胆子，轻手推开了大门，伸进脑袋扫视了一番，确是没人的。于是，才迈腿走了进去。

一阵冷风吹过，挂在房顶的吊灯前后摇摆晃动着，房间内各种黑影也随着来回晃动，煞是恐怖吓人，总害怕有什么不明物种突然一跃而出。

刘殿小心地走到白大褂跟前，只见那人面目狰狞，肌肉痉挛，双目怒睁，瞳孔放大，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角还有一些毛细血管爆裂而出的血水。

刘殿更添了几分畏惧，却仍旧不明不白，不知所措。

3

刘殿看见桌子上一台电脑，忽明忽暗地闪烁，隐约可见电脑里幻灯播放着一些外表黝黑，样貌模糊不清的东西，有的小，有的大。想再看清楚些，却怎么也看不明了。

此时，只听见白大褂身体里咯噔咯噔、咔嚓咔嚓窸窣作响。

刘殿随手捡起一根玻璃试管，拨弄开了白大褂，然后挑起了贴在肚子上的t桖衫，只见那人肚子薄如蝉翼，透明似纸，肚子里面明显是被掏空了的。刘殿吓得不敢再动，轻轻地放下了t桖衫，就在放下的一瞬间，隐约看见了很多小黑影迅速地穿梭移动着。

霎那间，刘殿吓得四肢瘫软无力，往后打了个踉跄，一脚踩碎了一个玻璃试管，爆裂迸射出许多星星点点的矿物质，散落粘黏在自己身上。尔后，他便强忍着站稳了脚步。

刘殿无心、无力，更无胆继续搜寻个究竟了。赶忙退出了平房，心里便又开始焦急万分，担心起了李沛的安全了。

刘殿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走。

4

刘殿一路走着，看见路上到处都是白骨，歪七八糟地一堆一堆的。仔细一看，多半是人形的，也能分辨出有些是小动物的白骨。

眼前的一切，让刘殿更是惶恐至极。一边朝着远处人影流动的方向奔跑着，一边高声疾呼道：“李沛，李沛，李沛……你在哪里？”

刘殿一路奔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见前面不远处就是人流了。可是，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刘殿清晰地看见眼前的人，前一秒还在奔跑，下一秒便成了白骨，白骨仍然保持着人形，还在继续向前奔跑着，再之后，便像泥石流一样轰然倒塌，跌落散乱在地上。

这一切，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刘殿以为是幻觉，强睁着双目，一下都不敢眨眼。可是，眼前的人，依旧跟先前看到的一样，一个人接着一个大活人，瞬间变成了一堆又一堆的白骨。

刘殿看清了，吓得往旁边没人的地方猛跑。边跑边观察着自己的身体，除了累坏了喘不过来气，别的一点变化也没有。

然后，刘殿猛地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闪闪发亮的矿物质，猛地想起了体桖衫放下去的瞬间，黑影迅速串动的情景。刘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这能让人变成白骨的可怖东西，应该是怕光。越想，便越笃定。

刘殿嘴角总算露出了些许笑意，继而又开始疯狂地奔跑，疯狂地呼叫。

5

刘殿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他忽然回想起自己跟李沛爬山的经历。

一年前，刘殿曾经带李沛去爬过一次泰山——看日出。那一天刘殿终身难忘，因为那天他深彻地明白的一个道理：“负重前行的人，再累也不敢放手，也不甘放弃，因为那些走上坡路的人，往往负重的是自己全部的爱和所有的梦”。李沛累了，刘殿就背她往上爬，这一路登山，刘殿累得终身难忘。

李沛说：“殿，如果哪天我们吵架了或者走散了，我就爬到附近最高的山顶去，一直等你来背我下山，不然我就再也不原谅你。”

刘殿眼前一亮，抬头看了眼，便朝着前面最高的山顶冲了过去。

沿途山脚，零零散散有些鸟兽的白骨。再往上，白骨倒少见，这是一个好现象。

刘殿不敢歇息片刻，一直大步往山顶爬着。他听见身后吧嗒吧嗒响，有东西从树上跌落的声音。他回头看了眼，瞥见白色的影子从上往下闪过。

刘殿心里着急，更大步地往山顶冲了过去。终于快到山顶了，刘殿歇斯底里地呼喊着：“李沛，李沛，你在吗？”

6

刘殿听见一个颤抖而又熟悉的声音：殿，我在这，我在这。

刘殿听见身后吧嗒吧嗒声音，越来越近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呼叫的声音跑了过去，远远看见一块大石头旁边蜷缩着一个身影。

刘殿用尽全身力气，一边脱外套，一边喊道：“沛，沛，快，快过来”。

俩人相拥而奔。刘殿迅速地把外套披在了李沛身上。一把抱住了沛，然后说了句：“蹲下，别动，裹紧……”。

李沛听见刘殿惨叫了一声，然后跌倒在地，她一把抱起了殿的身体，看见殿的左手五根手指鲜血喷涌而出，她一把抱住了殿的左手，用双手死死地掐住手腕处，然后抽出腰带勒紧系上。

好半天，刘殿才强睁开眼睛，看到李沛毫发无损，嘴角堆满了笑容。

刘殿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沛，外套—穿好—别脱，怪物—怕光，替我—好好—活……”然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