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深夜的样子,你不容易见到,却又真实发生。
“新世相”在2016年6月15日这天推送了一篇名为《凌晨四点的北京》的文章,8月份的时候一个在北京生活两年的的哥们儿分享给了我,当时我在西藏墨脱,墨脱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下雨,但那天晚上天气出奇的好,星星点点,明亮而透彻,我就是这样坐在房间外的台阶上,读完了那篇充斥着血、泪、鄙夷、肮脏的25个小故事。
也就是那一刻,我想:等回去后我也要熬夜去看一看凌晨四点北京的样子。
《平凡的世界》中说过,要想了解一个城市,就去走一走它的大街小巷。
我觉得要想真正体味一座城市,除了看到它的美好和繁华以外,还要去看一看昏暗和肮脏,凌晨四点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人真的会在意凌晨四点的北京是什么样子,睡了的人只是知道那是梦境,想睡却睡不着的人也只是知道那是幽长的失眠。
而那些不睡或者不能睡的人要么是奋斗在低层的蚂蚁,要么就是祸害人间的蛆虫:
“ 公 主 ” 的 黑 丝
人的放任往往从酒精开始,比如酒壮怂人胆,又比如酒后乱性。
我以前以为这些离我很远,但在这迷离的霓虹中,我看到了人的欲望,在热情高涨的情绪中、在泛着潮红的脸上,欲盖弥彰!
KTV包间里的服务员热情、殷勤、周到。
她的动作熟练,点歌、倒酒、肢体接触一气呵成。
服务员长得很漂亮,齐肩的长发扎在脖颈后,大大的眼睛,瘦削的脸颊,白色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三颗,坐下去的时候超短裙会褪到大腿根,黑色丝袜和内裤衔接的地方都漏了出来。
看到这些,我很没出息的跑去厕所吐了,别误会啊,都是酒精惹的祸,隔壁上厕所的人心里肯定各种FUCK,对不住了兄弟。
吐在马桶外的我还专门用纸巾清理干净,瞬间感觉自己真是新时期道德的楷模啊!
服务员一直摸屁股,卖弄着风骚!
我特么差点没忍住,心里痒痒的不行,手在她的背上游弋,在嘈杂的歌声中,仿佛能听到她动人的娇喘。
后来朋友告诉我,这样的“公主”一晚上要给500的服务费,如果上了她,要另付1000块。
在这个做鸡泛滥的时代, “公主”才有了区别意义,谁会是“公主”的下一个王子呢?
他 在 深 夜 里 像 只 鬼
十二点后,街上还一片灯红酒绿,我和两个朋友在初春的午夜迷失了方向。
起初没有目的,沿着街道漫走。
公交车站等夜车的人还很多,看到了几个代驾司机,靠在站牌上吸烟打着精神,前往下一单生意。
渐渐路上的行人变少了,车辆也少了,但这些行人中还有那些西装革履的白领,也有醉醺醺的醉汉。
熬夜的人说话有一种别样的温柔,麦当劳里的服务员还在忙碌着,她的眼圈发黑,整理着外卖,深夜三点,可能某个办公大厦里的白领还在加班,这样折腾得服务员毫无生气,说话的时候都显得无力,在我听来,却有着别样的温柔。
香奈儿店面上吊着些正在粉刷墙体的“蜘蛛侠”,多么讽刺的对比啊,那些每天行走在“时尚界的女魔王”高跟下的这片土地上,也许曾经有“蜘蛛侠”不小心坠落摔死,鲜血流浸在地板的缝隙里,第二天开出艳丽的鲜花。
但深夜能掩盖住一切,因为第二天商店会像往常一样迎来送往,没人知道这里的鲜血,没人对那些用生命生活的小人物感兴趣。
公厕里有人在吸烟,他神色涣散,靠在墙上,一副欲仙欲死的样子,厕所里弥漫着烟草的香气,透过烟雾,那满是沟壑的脸上填满了高潮一般的满足。
那一刻我也有些迷醉,在那昏黄的灯光里,他像一只鬼。
静 寂 的 天 安 门
凌晨四点,天安门前安静极了,一排排值班的士兵整齐而有序地巡视着周围,这里的安静和中南海附近胡同里的安静又不一样,胡同里的安静小而美,而天安门前褪去白天的喧闹,在庄严的紫禁城和人民英雄纪念碑中间显得宏大壮阔。
那种扑面而来的庄严肃穆,在深夜里体验要比人潮中挤着举起手机拍下来的照片深沉万倍,在那一刻,我们哼起了《义勇军进行曲》的调子。
广阔的长安街几乎没有过往的车辆,我们行走在曾经皇宫贵族才能出入的街道上,看着国家和人民权利的象征,突然觉得自己太渺小了,在这里每天都要被万千人拥趸的地方,在深夜里反而有了存在感。
原计划是要等到六点半看日出和升国旗,这是种仪式感,但最后因为冷风而放弃,那一刻,我为那些深夜巡逻的士兵感到难过,即使他们裹着厚重的棉衣,但在数百个静寂的夜里,是多么孤独。
我们是历史的参与者,也是历史的见证者,但是在这片热土上,鲜血浇灌了后辈,被人瞻仰的眼前的盛世,而他们终将被遗忘。
我们也是这样。
失 语 症 患 者
一路走走停停,东交民巷蜿蜒曲折,有的窗户里还透着光,可能是深夜加班后的男人给熟睡中妻子一个吻,也可能是床角的哭泣。
破晓十分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手脚冻得冰凉,计划好看升旗仪式,也就作罢,迎春花开放了,在皎洁的月光下清雅而安静,好像这一瞬间只为它们自己绽放,而不是为了行人,不是为了美化。
北京站人头攒动,我想夜的静谧总是被车站打破的吧,广场上稀疏躺着些旅客,也许归家,也许换到下一个羁旅的地方。
我们折返到崇文门地铁站,五点的时候地铁开始运营,闲来无聊打开手机几个人热热闹闹地玩起了《八音符酱》,靠声音控制的游戏很难把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叽叽喳喳而惹怒了一旁等车的乘客。
他带着浅色墨镜,背着公文包,样子看起来干练,但他嘴里一直嘟嘟囔囔,是不是蹦出一个词,好像在说“两会”、“素质”、“地铁”之类的话,以及无休止的骂娘。
我以为是因为我们而打扰到他,但情况并非如此,他像是无法控制自己一样,嘴里不停反复地叫喊。
料想是得了“失语症”,这也就是那么一瞬间,我竟开始同情他,进而推广至对所有弱势群体,对那些深夜里的工人、醉汉、卖淫者、嫖客等一系列“昼伏夜出”者的同情,就好像郝景芳《北京折叠》中描述的第三空间里的人一样,也许他们连看一看正午的太阳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天快亮了在后台读者告诉我,他们也有过凌晨四点的失眠或是有预谋的熬夜:
小时候过节的时候会在凌晨和奶奶一起杀鸡,把她烧热水,两个人小声说话,奶奶还会讲故事,现在想奶奶了。
凌晨四点钟,我和妹妹分别抱着爸妈的腿,哭着求他们不要离婚,可结果他们还是分开了。
和女友第一次一起住宾馆的时候,我们对性还不那么了解,刚开始都很矜持,凌晨四点的时候,我们给彼此破处了。
在叛逆期的时候,我和室友一起翻墙头去江边散步,我们看过南京最美的日出。
高三的时候,想起来很久以前了,那时候还很流行交笔友,我给天南海北的笔友写了一夜的信,现在的妻子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我上初中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有一晚我从噩梦中惊醒,拿着水果刀走到那个男生身边,差一点捅了下去。
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着凌晨四点,在不起眼的一角,发生着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北京这个繁华的城市,早晨的地铁将四面八方的工作者运到中心,开始了一整天的努力和奋斗,夕阳落下的时候,地铁再将这些人运回城郊,他们创造了这个城市的文明,却享受着不能与梦想匹配的生活。
从高楼大厦到民巷胡同,从市中心到城郊的人员流动,这些在宏观上体现着一个城市的伸缩性;你再看那些年轻人大把大把的头发,因为焦虑而止不住地吸烟,他们在历经多少次挣扎以后,再重振旗鼓,斗志昂扬地开着会、写着文案、搞着活动,在微观上这些人也赋予了北京伸缩性。
这个城市深夜的样子,你不容易见到,却又真实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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