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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渐微凉,温度湿度刚刚好,蚊子也都懂事地睡着了,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每个不眠之夜,曾经以为都忘了的,已经放下的往事,就如同不速之客一样悄无声息地爬上心头。
一直以来放在心底没有释怀的一件事,是上大学时候和爸爸闹的不愉快。历经了七个春秋,都不曾褪色的记忆。
那时候是我上大学一年级的第二个学期。因为和我家挨着的一个叔叔刚好和我一个学校,学校离家五百多公里,从小没出过远门又路痴的我每次放假收假都和那个叔叔一起,和他同行我放一百个心。
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和往常一样,我在qq上问我的那位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准备回学校啊?等了一会,手机提示音叮咚地响了起来。我立马打开手机看消息。叔叔回复我,我家里有事,要推迟几天去,我已经和学院里请好假了,你先去吧。
我先去吧,我先去吧,我在心里念叨了两遍,这就意味着,这次收假我要一个人回学校了。一种莫名的恐慌爬上心头,毫不夸张地说,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这天恰好碰到爸爸休息,知女莫若父,爸爸看到拿着手机坐立不安的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忧心忡忡地和爸爸说,“和我一个学校的那个叔叔家里有事,他让我自己先回学校,我……我害怕走丢了……”这下可好,一边说一边踱步的我把从小就自立自强的爸爸惹恼了。
“你怎么那么没出息,他不和你一起你就没办法去学校了吗?和你说了多少次凡事都要靠自己靠自己,都大学生了,说出去太丢脸了!”爸爸厉声呵斥道。这让本来就因为要一个人去学校的我心情更加烦躁。
我气恼地和爸爸顶嘴,“说得好像你离开家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一样,我要怎么去不用你操心,你也管不着!”
话一出口把爸爸气得脸色铁青,“我管不了你了是吧,早知道你现在这么不听话,当初生你养你干嘛?掐死你得了!”
听到爸爸说的话,我情绪瞬间失控了,我想不到爸爸会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我失去理智地对爸爸咆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掐死我?!啊?”说完我难过地跑回房间,用力一摔把门反锁了起来。
这是有史以来我和爸爸第一次顶嘴,也是第一次爸爸说了那么让我心痛到无法呼吸的话。只记得那天,我趴在床上哭了好久,哭到啥时候把自己累睡着的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晚上妈妈下班回来敲开了我的房门,见我红着眼睛肿得快眯成了一条缝,妈妈关切地问我怎么回事。我把事情的经过声泪俱下地和妈妈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我已经哭到没办法正常说话了。妈妈把我揽在怀里,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安慰我。
因为这件事,妈妈把爸爸骂了一顿,一个星期都没理他。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传到我爷爷奶奶耳朵里,我爷爷气得用拐杖敲地板,扬言一定要好好教训爸爸一顿。那段时间我心里特别难过,爸爸的日子也同样不好过,可以想象,他被家里人训了个遍。一直到如上学,我和爸爸都没说过一句话。
那天晚上,我和妈妈说明天一早准备回学校了,妈妈一边叮嘱我一边帮我收拾行李。妈妈很担心我,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远门。我一直安慰妈妈别担心,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我在心里不服气地想着,我要给自己争一口气,让爸爸知道是他小看了我。
去学校的那天一切顺利,和往常一样差不多时间点就到学校了,除了晕车难受没其他突发状况。就像书里说得那样,你所担心的事情,99%都不会发生,因为我的过分焦虑,无端生出了和爸爸之间的矛盾。
到学校之后,简单整理了床铺和衣柜,吃过晚饭,和妈妈电话里报过平安以后我就准备休息了。舟车劳顿也无法使我安稳入睡,我又想起和爸爸之间的不愉快。我需要一个恰好的时间和爸爸和解。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已经又过了一个月,这个月我老是想起和爸爸的不愉快,吃不好也睡不好,我内心极其地煎熬。知父莫若女,我想爸爸也和我一样吧。
看看日历,马上快到爸爸的生日了,我决定在爸爸生日那天和他和解。这对我来很重要,为此我把像和爸爸说的话写在纸上,反复修改,直到满意为止。我像小学时候背演讲稿一样认真地把写在纸上要对爸爸说的话默默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直到乱熟于心为止。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决不能说错一个字。等爸爸生日的那几天,我期待又紧张。
终于盼到了爸爸生日那天,我计划好了时间,手机攥在手心里捏出了汗,终于我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嘟——嘟——
大概等了一分钟,爸爸接通了电话。一声久违的“喂”,让我心花怒放,我激动地叫了一声爸爸,大概是因为太激动了,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那些写在纸上记在心里要对爸爸说的话,瞬间被风吹到了天上。
电话那头传来了爸爸的笑声,我想他也一直在等我的电话。
“爸爸,对不起,我不应该顶撞你,你一直都希望我自强自立,我知道的。”
“爸爸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应该吼你,不应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你能原谅爸爸吗?”
“事情都过了那么久啦,我们就都不要在耿耿于怀了,我们是彼此最亲的人”
“你能这样想爸爸就放心了。”
“爸爸”
“嗯?”
“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
“谢谢女儿了,爸爸今天很开心。”
……
挂断电话之后,我像小时候一样乐得一蹦三尺高,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近两个月来沉闷的心跳声终于找回了往日欢快的节奏。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一直以来,相比于春风化雨般细腻温柔的母爱,父亲的爱像是一条无声的鞭子,一直在督促鞭策我们前行。只要我们需要,父亲可以是那登天的梯,也可以是那拉车的牛,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因为爸爸的模范和鞭策,现实里我和爸爸一样成为了自立自强的人,爸爸的良苦用心让我明白,靠山山会倒,父母也会有老去的一天,靠自己才是硬道理。
想到这里,爸爸的脸和身影又爬上了我心头,恍惚之间,我又听到爸爸唤我的小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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