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

1.

夜幕下的霓虹灯，把这个城市装扮的多姿多彩，美轮美奂，像是天上人间。黑夜模糊了人的双眼，看不清眼前的现实；霓虹灯让人充满想象，甚至出现幻觉。

夏天傍晚的风吹过，把兰花在地毯上买来的水粉色连衣裙吹的在空中飞舞。兰花托着下巴，依在栏杆上看着手机屏幕，像初恋的少女似的笑着，笑得真甜。

栏杆的另一头，一个略感沧桑的少年，穿着件白色背心，一条大裤衩子，一双在夜市上十元买的人字拖。坐在一个小马扎凳上也看着手机屏幕哈哈哈笑。

“你能不能不要再搓了，你去洗一下不行啊。恶心死了。”正沉浸在甜蜜中的兰花，忽然被一阵一阵裹着脚臭味的风，熏的气呼呼的。说着扭头进了屋去。结果刚进去，就出来了，并且大喊到：

“大兵，你能不能把你那臭袜子臭鞋洗一下，然后凉到外面，你去闻闻屋子是什么味。”

“稍等会洗。”兰花的老公毫不在意的说。

“先洗完了再看。”兰花说着一把抢过大兵手里的手机。

“你管天管地，你还管人拉屎放屁啊。给我”毕竟大兵是男人，力气大些，一把又夺回手机。

兰花气的回屋，把大兵的鞋袜全扔了出来。然后倒在床上呜呜的哭起来。

2

兰花和大兵，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兰花虽说长的水灵、俊秀，但一点都不自信。也难怪，从来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的兰花，被风吹的红红的两个脸蛋，皲裂的双手。谁会觉得好看呢？

后来，一度曾经担心嫁不出去的兰花，在媒婆的说和下，嫁给了邻村的大兵。大兵木讷、没什么出息、长的也一般，不过大兵也有大兵的好——不花心。对兰花也算还好。虽然不太符合兰花心里期望的，但觉得有人娶，也算是欢天喜地的嫁了。

婚后有了儿子，婆婆公公便也对兰花好了。儿子一岁时，兰花两口子就丢下孩子进城打工了。然后就在这大城市的郊区的阁楼上“定居”了下来。顶层阁楼是硬挤出来的，用泡沫加铁皮做的，在南方的夏天里面像是大烤箱，不过房租要便宜很多，门前还有一块空地，可以乘凉。

兰花在酒店里做服务员，大兵在工厂里做工人。日子单调而平静的重复着。

3.

兰花哭了一会，看到屏幕上一串暧昧不清的文字笑了。感觉自己好像是置身天堂似的，周围坏的一切都不在了。

兰花挂着眼泪的笑确实看着动人，像个可爱的三岁小孩。有人给颗糖吃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甜甜的。

兰花又想起，她在酒店遇见的那位大叔，儒雅风趣。是大叔给了她最初的自信，说喜欢兰花，还说兰花是个漂亮聪明的女孩。可要知道，兰花长这么大还没人这样夸过她，尤其是夸她漂亮。

兰花的心被撩拨乱了。

兰花从那以后，变得更爱打扮自己了。跟着酒店里那些小姐妹，学会了描眉、抹口红、穿高跟鞋……。打扮后兰花明显感觉到异性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殊荣。她享受这一切，享受被异性围着的感觉。显然，兰花已经忘了她已经成婚，并且还有一个两岁的孩子。

自从那以后，兰花越发觉得大兵邋遢、没出息了。越是这样觉得，越是享受异性的追捧，好像这样，自己的身价会高出许多似的。

4.

隔了很久之后，大兵走进来。看着笑的很甜的兰花。

兰花沉浸在甜蜜里，并没有察觉到大兵就在她的身后。

“和谁聊着呢，笑的这么开心。”说着一把抢过手机。

“把手机还给我。”兰花被大兵的突袭吓坏了，一把死死的拽着大兵的胳膊。她还是害怕大兵看见那些不该看见的。尽管现在觉得自己身价高处许多，但真要离婚，她心里还是犯怵的。

“我得看看跟哪个野男人聊天呢。看把你给美的。”大兵挣脱兰花，拿到床对面翻看着聊天记录，脸色一下不对劲了。

说时迟那时快，兰花一个箭步飞到大兵面前一把夺过手机。大兵反应也快，立马扑过去，两个人一个趔趄，倒在床上。兰花的头正好磕在了床的铁围栏上，疼的兰花发晕。

大兵看见兰花疼的掉眼泪，就再没抢。其实他害怕看见更不堪的事，幸好刚才看到的也只是一句“有时间过去看你，请你吃大餐”。

兰花缓了一会，转过身来，说：“给，你看吧。你全都看吧。看完了，我们离婚。”兰花像是很绝望的说着，她继续说到：“我受够你了，一天就知道看你的破电子书，什么修仙养道，你真是修仙呢。还有你跟邋遢鬼一样，抠脚弹鼻屎，搓污垢，那一样你落下了，说真的，太恶心人了……。”

5

说到抠脚弹鼻屎，搓污垢。这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大兵的习惯性爱好，他自觉不自觉的就会这么做。大兵的脚很容易出汗那种，上班经常穿胶鞋，把脚在里面捂的发白，发痒，一脱鞋，那个味不能闻。

大兵就经常脱了鞋袜，穿着人字拖在门口吹风，脚痒就经常抠。这个还可以理解。可挖鼻屎让兰花很不理解，好像鼻子里有矿似的。整天用留着长指甲的小拇指挖出来，然后和大拇指相对，最后弹出去，至于弹到哪了，谁都不知道。

因为这，兰花不知和大兵没少吵过。尤其见识了外面世界，也学会了打扮的兰花，更受不了这个。可大兵偏说，这个他的自由，说他就是一个糙老爷们，他就这样，可学不会城里人那套装B样。还说兰花就是虚伪。

兰花讲不过大兵的歪理邪论，气的哭一阵也就过去了。能怎么办，她再怎么哭，大兵也不理会她啊。

6

兰花说兰花，大兵好像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似的。竟然盯着手机屏幕，咯咯的笑起来。兰花不用想都知道，大兵肯定又在看网络玄幻小说。

兰花刚要说句什么，突然感觉脸上有个东西飞过来。一摸，一看，兰花前天吃的饭都吐出来了。听见兰花呕吐，大兵半天反应过来，连忙跑过来问：“你又咋了，我这会可没惹你啊。”

“你他妈的，里面是不是有矿，天天挖天天挖的？”说着就是一脚把大兵登开。大兵一米八的大个被兰花一脚踢的，向后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倒在地，头一后仰，好像一栋楼猛然倒地一样。正好撞在墙角的矮桌子的棱角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大兵只觉得眼前一抹黑。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兰花没注意到大兵流血了。还在数落着大兵。

“你一天恶不恶心，给你说多少次了，讲点卫生讲点卫生，一天不是抠脚弹鼻屎，就搓身上的污垢。还有脚臭就把脚和鞋袜勤洗着，你他妈的那脚气能熏死人，鞋垫都成钢板了也舍不得洗一下……。”

说了一会。感觉不太对劲，怎么一点声气都没有。兰花仔细一看。这下把兰花吓傻了。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得打急救电话。

最终，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7.

兰花因过失致人死亡罪被捕。被判有期徒刑七年。

入狱前，兰花的爸妈带着孩子来了。三岁的儿子还什么都不懂。离开打工这两年，儿子都不认得她。兰花，兰花爸妈，三人哭成了泪人。

“爸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说对不起，兰花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兰花要抱抱儿子，儿子却死活哭闹着不让抱。兰花心如刀绞，万分后悔。

“对不起，儿子，对不起，是妈妈害你没了爸妈。对不起，对不起，儿子……。”

“该走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过来说到。

兰花跪在地上，望着一夜白了头的父母和还在怀里嗷嗷待哺的儿子。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给母亲磕完三个头，就随着制服人走了。

兰花的父母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