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凶手

1.

秀梅，是镇上一镇之花，这是大家公认的。在个个被被风吹的黑红的皮肤里，秀梅的皮肤显得格外白，大眼睛，长睫毛。就是个子矮一些，但这并不影响她镇花的地位。

秀梅二十岁的时候，上门提亲的人都把门槛踏破了。但都不中秀梅的意。其实秀梅心里早有人了，只是那时的人都害羞，不好讲出来，再说她也害怕他父母不同意。

秀梅喜欢的人，是同镇，比秀梅大着两岁的小伙。镇里差不多大的人都叫大军哥。

大军七八岁的时候，大军父亲因为偷东西，被抓了。结果一身病的大军父亲没熬到出狱，就死在里面了。大军家兄妹四个，大军是老大，自然而然帮着母亲挑起了家里的重担。因此也练就大军强健的体魄和处事能力。

最后，秀梅妈终于开口问秀梅，你是心里有人了还是怎么了，提亲来的人这么多，就没一个你相中的？我和你爸把你惯坏了，尽由着性子来。

秀梅再不能不开口了，就对她妈说，她喜欢镇东头的王大军，还说非他不嫁。秀梅妈听了，气的直跺脚。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那个穷鬼王大军，他家穷不说，他还供他弟上学，这日子咋过。

可秀梅是铁了心的要嫁大军。

2.

最后，秀梅妈拗不过秀梅的倔脾气。想着大军也是个肯吃苦有本事的后生，到时他们帮一把，日子也就过上走了。只要对秀梅好就行。

一切如愿以偿。

婚后，大军主外，秀梅主内。日子紧是紧些，但井井有条。

大家都说大军和秀梅是绝配。也说大军好福气，娶了个漂亮又能干的老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在娘家的帮助下，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

秀梅也一天一天的在镇里男人们的嘴里神化起来。说秀梅就七仙女、田螺姑娘啦等等。看着镇里的男人都夸秀梅，女人们的心里不舒服了，可又拿秀梅没办法，只好气的干瞪眼。

3.

可能老天爷嫉妒秀梅了，在孩子四五岁的时候。大军给镇里盖房的人家干活，本想多挣点钱，结果砌墙时从高架上掉下来了，其实架子并不高，还不到一人高，但摔下来时，是后脑勺先着地了，还不偏不倚的正好磕在一块砖上。

大军走后，秀梅一下子像天塌了一样，没了精气神。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不吃不喝的，就睁着眼睛躺在那里流眼泪，好似一条永不干涸的河一样。眼睛哭的跟个桃核一样。人一下消瘦了好多。

秀梅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也是哭的鼻一把泪一把的坐在秀梅旁边劝着秀梅想开点。

“秀梅啊，你不能再这样躺着了，你的打起精神来，娃还得指望你呢。我和你爸你不管，娃你总不能不管吧，现在大军走了，你就是娃的全部了，你可不能再这样了。妈心里疼啊……。”

秀梅像是听进去了一样。隔了两三天后，收拾的利利索索的上街赶集去了，打算给虎子娃做顿好吃的，也是给自己做，从今天开始，更加要好好的活着。

4

镇里人看到了。感觉像是看见外星人似的，都扭过头来看，还推推旁边的人说，哎哎，你看，那谁的媳妇，打扮上干啥去了，啧啧啧，男人才死一个来月，就憋不住了。

起初，秀梅并没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她在这炕上躺的一个月里，真的想过死。大军是她的全部。可想到虎子，想到她爸妈，她就得好好活下去。想到这，秀梅在大军牌位跟前发誓，再苦再难，她都一定会好好活着，好好养育虎子，等虎子长大成人了，她就去找大军。

从那天起，秀梅没天收拾的利利索索，精精神神的去刚找的一家超市做收银员。虎子就放在她妈跟前，下班了就去接回来。平日里她妈也帮衬着给些零用钱，日子过的也还行。就是夜里，等孩子睡了，秀梅还偷偷抹眼泪。

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开始暗流涌动。或者说这种暗涌早已经出现，只是秀梅没觉察到。

秀梅的小姨是个城里人，打扮的时尚漂亮。在以前就时常给秀梅带一些城里买的漂亮衣服，也有些自己的衣服、包包、饰品什么的给秀梅。

秀梅本来就长的好看，再经这么一打扮，稳坐镇花之位毫无疑问了。就是生完孩子的秀梅也不过二十五六，一打扮还跟个大姑娘一样。

所以自从大军走后。有些人就开始蠢蠢欲动。

5.

秀梅和婆婆本来是一起住着的，后来听了写闲言闲语，说什么大军是秀梅克死的，不然那么点高的架子能把人摔死？都是秀梅这红颜祸水克死的，还说秀梅外面有野男人了。

起初，秀梅的婆婆并没相信。但这种风言风语听的多了，心里难免会犯嘀咕。就像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样，信任的堤坝也会因一丝的怀疑，完全决堤。

曾经感动于秀梅不嫌弃自家穷，有拖累，一心要嫁给大军的婆婆，如今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相信了，觉得大军就是秀梅害死的，秀梅就是杀人凶手。婆婆好像找到了宣泄失去儿子情绪的出口。

处处为难秀梅。秀梅做个饭，不小心稍微做多了点。就指桑骂槐，明里暗里的骂秀梅克死了自己的儿子，现在又要把她的家败光，要害死她全家呀。

秀梅原本想，婆婆失去大军受到的打击也不小。有气没地方撒，会憋出病来，拿自己撒撒气也好，就没太当回事，只是听着而已。完了自己该干啥干啥去。

却没成想，秀梅的不反抗，更让婆婆相信大军就是秀梅克死的。最后还被婆婆扫地出门了。

秀梅心寒了。

离开大军家后，回娘家住了些时间。但长住不是个事。秀梅弟弟要结婚，弟媳不会同意嫁出去的大姑姐拖着娃还住在娘家。也提过再嫁，可秀梅不愿意。

秀梅最后狠下心，在镇的东南角上找了块空地，盖了一间房，围了围栏算是一个小院子。

秀梅心想，就算再简单，总算真正属于自己和虎子的家了，不担心没地住了。住的偏点，也远离那些是非。

6.

搬到新家的秀梅心里舒畅多了。想着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一天，阴沉沉的，路上没什么人。秀梅一个人从磨坊里背着多半袋面粉往家里走。走几步歇一会，再走几步，再歇会。就在这时，镇上的小杰骑着一辆飞鸽牌自行车过来了，看见秀梅就说，嫂子我帮你拖回去吧。

小杰比秀梅小三四岁，大军在的时候时常跟着屁股后面跑。后来上学去了，就很少找大军了。现在放暑假了，回家来了，对镇上的一些闲言碎语不太知道，即使知道读过书的小杰也不在乎，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

小杰看到秀梅住的地方，过的日子。心里一阵发酸。就从那以后，有时没事过来帮帮秀梅。

没多久，添油加醋的话就传的到处都是。说什么的都有。最离奇的是，竟然有人说，秀梅其实是一只狐狸成精，变了人的模样。说的人能说出口，听的人竟然也相信。

还说，小杰被秀梅施了法，把魂勾走了。还说，秀梅和小杰生了一只小狐狸，怕人知道连夜埋了。

秀梅和小杰都低估了镇上人造谣的能力。不过很快小杰开学了，就离开了。

7.

人被逼到一定程度，就什么都不怕了。秀梅现在就被逼到这一步了。开始还避嫌，现在什么都不怕了。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秀梅似乎比以前打扮的更时尚漂亮了。女人的目光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男人们的目光变成了一盏盏聚光灯。她再不刻意避嫌了。时不时还和镇上的男人们聊上几句。

但秀梅没想到，这给她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秀梅和王蛋他爹上床了。

消息传遍了真个镇上。秀梅不怕闲言碎语，这次真的上床了，但她是被强奸了。没人相信她的，连秀梅的父母都觉得在镇上抬不起头来了，更是喊着要断绝父女关系。

秀梅的婆婆和小叔子，跑到门口，指着她骂。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以前的谣言多少是大家猜测，但这次不同，是真有其事。

镇上的人都在骂秀梅，连带秀梅的儿子虎子。说虎子可能是野种。

虎子听了，就和人扭在一起打起来了。越大，说的越起劲越难听了。骂什么虎子是和她妈睡觉的野男人养大的野种什么的。虎子怒火中烧，拿起路边的石头就砸了过去。

抢救无效死亡。

虎子被捕，抓进了少年劳教所。

没多久，秀梅死了，等发现时已经死两三天了。手里握着把剪刀，衣服被胡乱撕扯烂了，头发乱糟糟的。

法医鉴定，属于自杀。

虎子被抓，秀梅走了。镇上又有别的事议论了。说那谁家媳妇长的丑死了；李家老头又去偷人了；王家大妈又跟菜贩子吵架了……。

镇上，关于秀梅的事，再一句话都没了。好像一切从没发生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