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铁千元征文 | 我是九九

作者: 冯真理 | 来源:发表于2018-04-21 22:12 被阅读17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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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麻衣wwq    编号:060

其实,我是有名字的,我叫九九,只不过人类,习惯统称我们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年幼时,我们总居住在夹层室里,脚下时常踩着石灰泥,头上的屋顶,则是十字的木悬梁。屋顶是我们经常游玩的地方,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看到大哥他们在上面四处乱窜,翘着硬挺挺的灰尾巴,呲溜的一下,爬的很远。家里我认识的全部,统共是十一口,冬天的时候,父亲会“借用”人类废旧的棉料给我们当床和被子用,我总是睡在最中间,在人类所有的用品中,我唯一觉得,棉袜子是最暖和的。到了盛夏之时,不仅人类饱受酷暑的炎热,我们亦是。所以当黑色天空,挂上了颗孤月时,父亲就会带我们去“旅游”,看看风景,不过也是偶尔,因为,我们得时刻防着那些在我们鼠族有危险品之称的老鼠药,老鼠夹。

我叫九九,在家排行第九,是母亲最小的孩子。

我刚出生的时候,卧在父亲安置好的棉窝里,还睁不开眼,全身都是肉红色,耳朵也紧贴着皮肤,等过了一周,我才能学习爬行,再过一个月,我才能学会睁眼,看这个世界。

我记得父亲教我的第一件事是打洞。住房临东的地方,是个土墙,约莫是深秋时,夜里风有些凉,父亲教我做了一遍,然后让我自己练习,刚开始的时候,我用爪子一点一点的刨土,可还未干到一米的距离,我便觉得着实酸痛的很,父亲则在一边啃着黄粮粒,一边看着天上的黄月,丝毫不注意我,我有些犯懒,便迷糊着眼打起盹来,不一会父亲便发现了我的小聪明,他用爪子敲着我的头。

我有些委屈,便问父亲,“为什么我们必须要打洞?”

父亲起初没说话,过了会才枕着臂望着天上那轮妖月说,“因为这是我们老鼠的命。”

“父亲,人类很讨厌我们吗?”我停了爪子,认真的看向父亲,“可是为什么?”

父亲没说话,就是用爪子不停的拍我的头,“想活命,就得学会打洞!小崽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哼了口气,捶了下墙,无可奈何的继续往里刨土,那一夜做完活后,我回到家的时候,看到自己爪子有些红肿,还不停的抖,但值得庆幸的是,这洞第二天我们就用上了。家里最近经常传来猫的叫唤,果然在第二夜就现身了,两眼闪着绿油油的光,喵呜的发着贪婪的声音,父亲赶忙慌慌张张带着我们一家,躲进了小洞中。

没有了原来的家,又逢冬夜,一时找不到安身之所,我们一家各个都打着牙颤,父亲被逼得没法,只好带着我们几个上树,爬墙,寻找地方。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我最小,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再加上树皮的粗糙不平,好几次爬到一截时,都险些摔到地面,幸好有长尾巴保持平衡,才不至于摔伤。父亲和其余的大哥们,并未因我小就十分宠溺我,他们只说,想活命,就不要怕任何困难。再后来,经过找家的事,我连游泳,攀登这些高难度的活,也都学会了。

父亲教我们最后一项本领,就是寻找食物。虽然我们鼠族天生嗅觉灵敏,只要闻闻味道,基本上就知道是什么了。但因为我们身材矮小的限制,无法自己创造食物,所以,只能“借”人类的粮食了。父亲说,家是一个地点,食是另一个地点。家和食之间,是取食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必须小心翼翼,还得提前详细策划,安排,查清地势情况,看是否有危险,如果发现危险,就必须放弃食物,而且,必须立即转移目标,最主要的一点是只能晚上行动,白天被人类发现,会被打死的。

我参加过家里两次取食行动,第一次是跟二哥和三哥他们。是去“借”人类积放在仓库里的大米。二哥负责领路,三哥的爪子厉害,可以扯开袋子,去的时候,他们都叮嘱我,除了今晚借袋子里的大米,别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带,尤其是黄色发臭的颗粒,那是老鼠药,人类专门针对我们发明的东西,很多同类都在上面着道了。那天我们从墙角的洞钻了进来,成功的带回了很多食物。

第二次取食行动多了大哥,父亲之前规定过,我们每次行动不得低于三个人。这次换了个地方,好像是个小餐馆的厨房,食物样式特别多,还是二哥找的地方,我们从烟筒里爬了进去,一路都没发现有猫和老鼠药,但正是过于安全,我们反而更加担心,大哥第一次见这么多稀奇的食物,临走前想多带点回家,结果着了道,被沾在一个十分粘的板子上,我们试着拉,但几次后都没能成功,大哥绝望的命令我们先走,不能连累一家人都吃不成饭,回去告诉其他同类要小心粘鼠板,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大哥了。

就这样,我很快就到了自己闯荡江湖的年龄了,临走前,父亲一瘸一拐的又带我到了第一次打洞的地方。

父亲说,小九啊,听过你那些哥哥们讲老鼠药老鼠夹的故事吗。我点了点头。父亲摸了摸六撇胡子接着又说,小九啊,那爸就不多说了,以后你就得自己靠自己了,记着,外面很危险,要时刻保持警惕。

我翘了下尾巴,低着头,说道,父亲,为什么我们鼠族总要苟且生活,那还不如不要活?

父亲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接着才慢悠悠的开口,我以前跟你想的一样,估计几万年来的鼠族们都这样想过,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觉得努力的活着,这就是生命的价值。

临走那天,母亲给了几双棉袜,说是从人类那里新借来,还带着香味呢。父亲没有出来送我,母亲眼睛通红,我突然就觉得这好像就是人类所说的分别见爱吧。天快亮了,我必须出发了,我必须尽快给自己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要不然被人类发现了,我会没命的,从我离开家的这天开始,就注定要独自承受这危机四伏的生活了。我背着棉被,从东坡爬到西坡,最后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废品站的角落,当做安身的地方。我把棉被一摊,就什么也不管的呼呼大睡了起来,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只知道当我睁开眼,便什么也不管,只是逮着什么就吃什么,我临走时,父亲曾交待我,可以去借危险的食粮,也可以吃别人咽不下去的废物,但绝对不可以吃肉,我说,为什么,父亲回答,肉,是另一种生命,我点了点头。

鼠族的牙齿自生下来便不停的增长,所以我必须随时随地找到磨牙的东西,但这会影响到人类,有好几次,我都会听到楼下人类咒骂的声音。我格外内疚,所以尽可能的避免发出声响。在许许多多个巡查的夜晚后,我终于给自己找了个阁楼做我安身的地方,那是个很宽敞很干净的地方,听说是人类有钱人住的阁楼。搬家期间,我又爬回了老家看了看二老。我带了许多高档食物,我把这些放在老家窝里,边和二老聊天,边嚼着黄粮粒。听说五哥被人类抓去做了实验,母亲眯着眼,说完这些,又嘱咐我小心点,我摸摸母亲的尾巴,安慰道,恩,晓得了,不是小孩了,对了,小九现在找了个好房子呢,你们要不要过来住。

母亲摇了摇头,拍拍我的尾巴,笑呵呵的说她老了,跑不动了,又问我什么时候娶媳妇,生些鼠仔,我咧开嘴,笑了起来,说快了快了。

就这样,我又拜别了父亲和母亲,开始独自生活。我娶了邻家的二鼠姑娘,她温柔大方,善良细心,很快,她就生了一窝鼠仔,为了养活这些小鼠,我必须再次出去寻找食物了。

许是我过于心急,竟被“新式捕鼠器”逮了,黑色的笼子外放着诱饵,我以为费了一天的功夫终于可以给孩子们带些吃的,结果咬住东西时,笼子啪的就合上了,我惶恐的在笼子里四处乱窜,没觉得死有多可怕,只是担心妻子和孩子们少了我以后怎么生活。

“铁笼”太过牢固,即使我用牙齿咬,爪子抓,也逃不开这牢笼。我挣扎许久,渐渐便心灰意冷,不再扑腾了,直到第二天,天亮时,一个白白胖胖,长着人类的样子的小孩,提起了关押我的笼子,把我放到他眼前瞅瞅,然后他喊了声,这老鼠长的真恶心。

然后就把我丢到一边。滚落到一边的笼子恰好与旁边供养我们同类的笼子相邻,那里住的是,仓鼠,人类的宠物。笼子漂亮的很,一层软软的木屑,还有许多新鲜和叫不出名字的谷粮。父亲曾提起过仓鼠,说那是我们鼠族最为幸福的一类,长着胖乎乎毛茸茸的身体,干净的外表,人类总喜欢逗弄它们,仓鼠们不用做任何事情,就有舒服的房子和享用不尽的食物,只不过,仓鼠一族经常乱伦,有时儿子会反过来吃了它的父亲。

很快,那白白胖胖的人类小孩又回来了,这次他显得很大胆,他用绳子套着我的脖子,开始拉着我在地上溜圈,起初我趴在地上,尽可能的使身体保持平衡,但小孩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的脖子被勒得生疼,渐渐的没了力气, 我喊不出任何类似人类救命的话,只能任由人把脊背磨出血来。过了一会,许是小孩玩够了,我也以为他倦了,殊不知他从哪里听说了灭鼠的极其残忍的法子,就是把老鼠扔进了滚烫的水里,活活的煮死。奇怪,在被扔进开水里的那一刹那,我痛的生不如死,浑身像是被火烧着,可之后,我渐渐麻木平静,闭上了眼,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

我见过鱼缸里困住的龟,笼子里困住的鸟,还有马戏团里困住的狮子,甚至还有那些活着就是为了被人类吃的,鸡,猪。看看它们,我就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你看,我有家鼠,我去过很多地方,我听过很多故事,我见过各色各样的人类,我学会了很多本领,我养活了一群生命,还有,我终于知道了,活着的意义。我是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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