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远忆｜自认惊叹的桥段终沦为老生常谈（壹）

民国远忆｜自认惊叹的桥段终沦为老生常谈（壹）

民国远忆

『楔子』

许多年后，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顾绍麟仍会想起，与小灯笼一起捉萤火虫的那个月夜。

皎皎月光，漫天流萤，宛若梦境。

庭院静好，岁月无忧，只有他和她。

“小灯笼……”

小灯笼是他心上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壹』

顾长生站在门口，左瞅右瞅就是不见爹的身影。

“娘，爹怎么还不回来，我好饿呀！”

“先拿个窝头吃吧。”

长生连忙跑到了桌前，伸着一双黑乎乎的手就要拿吃的。

“长生，洗手去，看看你的手怎么弄的！”

顾母说着就从缸里舀了一瓢水。

长生蹲下身子，手才触到水里，就听到身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不用说，一定是他爹顾大庆回来了。

长生随手将手上的水向地上甩了甩，欢欢喜喜地叫了声爹。

“爹”字刚落，他就愣住了——顾大庆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

“这……”顾母眉头纵了纵，先开了口。

“你快去拿碗水给她喝，她大概是饿晕了。”

于是顾母忙端来了一碗水给小女孩喂下去，又拿手绢擦了擦她脸上的污泥。

顾长生凑上前望着小女孩，看她有着长长的睫毛，浓秀的眉眼，比秀儿好看多了。

秀儿可是村子里公认最好看的姑娘。

顾大庆歇了过来，开始解释小女孩的来因，“我和王麻子下工后走在路边，灯笼掉了，我们在草丛里找的时候就看到草丛深处躺了个女孩，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这孩子瞧着怪可怜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呢。”顾母有些忧惧地讲道。

二人说着话的时候，小女孩已经悠悠醒了。

“饿，我饿……”

“给你，快吃吧。”

小女孩接过长生递过来的窝头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仿佛害怕有什么人跟她抢似的。

“孩子，慢点吃，还有呢。”顾母瞧着小女孩的吃相乐出声来。

长生望着小女孩的吃相，也觉出饿来，于是也拿了一块窝头在旁吃起来。

可他才咬了两口，窝头已经被人抢去——

“你怎么抢我的吃！”

长生没想到看起来很漂亮的小女孩居然是个女土匪！

“她饿了，你别和女孩子计较。”

小女孩咽下了嘴里的窝头，怯生生望了长生一眼。

“对不起……”女孩脸上露出忧伤的神情。

长生原本是有些生气的。难道你长得好看就可以来抢我的吃的！可是看到女孩那幅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就再说不出什么了。

小女孩吃完窝头竟然哭了起来。

“孩子，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呢？”

“我们不是坏人，你别怕！”

“我没有娘了……我娘饿死了……呜呜……”

女孩的眼泪像连珠串似地往下落。

断断续续地听她哭诉，屋子里的人明白了——原来小女孩是逃荒来的，她娘在路上饿死了，临终前嘱咐她来凉城找爹。

“那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又是谁？”

“我没名字……我娘都叫我丫头……我娘说我的名字要我爹亲自起……”

“我爹是凉城司令许宁盛！”

女孩眼里含着泪答道。

听到这话，顾大庆和顾母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真是许宁盛的闺女？”

女孩点了点头。

“我娘说的，许宁盛当上司令了，让我到时候拿出这东西他就明白了。”

说着女孩从怀里拿出一块白布。白布已经泛了黄，看着有些年头了，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军队番号。

顾大庆拿过来看了一看，觉得这事八成是真的。

那些当兵的人，走到哪就在哪儿安一处家，这女孩大概就是这样来的。

“既然这样，你先在这住下，我明天进城帮你看看去。”

“是呀，你就先在这儿住下吧，我们一定帮你找到爹。”

这对纯朴善良的夫妇先后说道。

“谢谢大叔大婶。”

“喂，还有我呢！”旁观了许久的长生终于忍不住插嘴。

“谢谢哥哥！”

“我叫顾长生，你叫我长生哥就好！”

“长生哥。”

女孩的嗓音柔柔软软的，犹带些许哭腔。

“你别难受了，我会陪你玩的。”

“嗯……”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给你起个小名吧，总丫头丫头的叫，好奇怪啊。”

长生想到爹爹发现她的时候灯笼掉了灵光一闪。“不如就叫小灯笼，你说好不好？”

“好。”小女孩低了头，浓密的睫毛，嫣红的嘴唇，看起来十分可爱。

顾长生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情不自禁就握住了她的手。

手指交缠，屋子里烛火幽微，地上投了两个小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