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16年初,在二胎政策刚刚放开的时候,我妈怀上了我。我的到来,我爸妈并不像初为人父人母那般开心。因为他们刚刚买了第二套房子,才发现有了我。那个时候最纠结的是我妈,因为当时全家都不同意生我 。毕竟我已经有了一个四岁的哥哥,在外人看来这应该是无比幸福的一家。但是我的妈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太薄情,她想给我哥哥一个伴,让我们能够彼此温柔以待。
直到2016年春节前,我妈满怀复杂的心情和我爸一起去了医院,医生告诉我妈孩子很好,已经两个多月了。我妈非常惊讶地问医生:“明明我只有一个月没有来例假,我为什么孩子会有两个月?”医生说:“你这就是传说中的漏胎怀。”在我妈说要做掉我的时候,医生说月份大了要住院做。毕竟大过年的,谁也不想在医院度过,无奈之下,我爸妈又去了另一家医院。这次医生说:“孩子很好,为什么不要呢?”我妈说:“二胎”。医生说:“你年纪也不大,现在二胎也放开了,为什么不要呢?既然他(她)来了就是缘分啊!”我妈含着泪水说:“压力太大!”医生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们还这么年轻,怕什么?那我给你开个单子吧。你这需要住院做呢!”我妈说:“那大约要住多久?“”大约一个星期。”从应诊室出来,我爸对我妈说我们去吃饭吧。可能在吃饭的过程中我爸一直在思考,到底该怎么办。吃完饭,我妈匆匆地走在前面,悄悄的掉眼泪。一直走到我爸停车的地方,我爸突然对我妈说:“生下来吧!既然医生都这么说,孩子也很好,或许这真的是天意。就这样他们就回家过年了,我也可以短暂的安心的呆在我妈的肚子里了。
那是我妈人生中过得最不开心的一个春节了,我妈心里非常痛苦,夜夜失眠,经常在半夜哭泣。我爸妈感情非常好,他们是爱情的信徒,彼此的初恋。从大学相恋一路走到婚姻的殿堂,所以我妈不忍心我爸承担太大的压力。毕竟他们要还两套房贷还要养我哥哥,这对于他们两个“三无青年”(无关系、无背景、无资金)来说无疑是“四座大山”。我那个春节我妈经常看到我爸就忍不住流泪,要我吧舍不得我爸太累,不要吧又舍不得我,毕竟那是一条生命。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妈联系了一个姓项的阿姨,让阿姨不帮忙找个医生,我妈还是决定不要我了。联系好医生后,我妈跟我爸说了自己的想法,我爸说你做事情总是这样犹犹豫豫……我妈伤心的大哭了一场。第二天,我妈跟单位请了假,收拾好所有住院所需要的用品和我爸一起去了医院。
项阿姨找了个胡姓的妇产科退休主任,人很和善,平易近人。去了医院就安排人给我妈检查,我妈知道检查的结果肯定会更令人舍不得,所以我妈说不需要检查了,直接做吧!另外一个医生说,必须要做,你这个还是半个月前的检查结果不准的。检查的结果显示已经快三个月了,胎心、脉搏和胎心都有了。看着检查结果我妈忍不住哭了,我爸也无比难过地说:“说好了不来,你非要来。”我妈说:“我们不做了!不管多么艰难我们一起来面对,一起拼搏!”那个胡医生幽默地说:“哎呀,你们能这样想我真的太开心了。我接生了大半辈子孩子,在我手里流走的生命也不少,我现在害怕伤生,晚年只想多积德。”就这样我这次是真的留住了。
02
我妈每天挤着公交车上班,因为二胎还遭领导排挤,在我三个多月的时候领导安排她出差。为了生活,或许也还是为了给我和哥哥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未来。她坐了8个多小时的动车去重庆出差,背着双肩包行走在波涛汹涌的人流中,还时刻担心我会被挤到。其实我妈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女子,怀我哥哥的时候一直在职场拼杀到生,而且每天都是挤公交车上下班。怀我时我爸有时候会用车接送,要不是经常出血,她肯定会把我生在办公室。
我出生后的头三个月都是我妈带我,三个月后我妈接着杀回了职场。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过得还是相对的平静。在我一岁的时候,我爸的市场面临拆迁,我奶奶身体不好。无奈之下,我妈跟单位提出停薪留职,回归家庭。这期间我妈白天带我,晚上学习,经常熬到深夜。小时候的我很调皮,总是爱哭,老是要妈妈抱,她真的很辛苦。之后的一段日子,是我和哥哥噩梦的开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我爸妈经常吵架。因为我妈在家带我的时候,我奶奶会过来做饭,有时候还会在我家住一段时间,我妈的意思是结婚那么多年都是住一起,她想分开住一段时间,想有个个人的空间毕竟两代人的思想和生活习惯都不一样。我妈也许是想去上班,毕竟生活压力大,她不想闲在家里。而我爸的意思是如果分开住,那我妈去上班了谁带我,总不能要带孩子的时候就让别人来住,不带孩子的时候就把别人赶走。具体是什么也说不清楚,反正他们就天天吵,然后事情也没有得到的改观。爷爷奶奶还是住我家里,还带着和我哥哥小两个月的堂哥。那个时候,我们家经常是三个孩子打闹。
随着一直的吵闹,我爸开始讨厌我,后悔当初一时心软生下我。所以我爸不喜欢,对我非常凶,所以我特别怕他。听我妈说过,其实他是个好爸爸,好儿子,但他却不是个好丈夫。对于孩子他比女人还细心,又温柔。在家里洗衣,做饭样样都干得很好。对于爷爷奶奶他非常孝顺,顾全大家。或许,也正是这种顾全大家而舍弃小家的观念,让他和我妈越走越远。随着我爸对我的讨厌,我妈与他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后来我妈带着我和我哥哥远走他乡。
03
我妈带着我和哥哥去了她一个好朋友的家乡——s市,s市山青水秀,气候宜人。我妈在那里买了一块地,盖了一栋楼。根据那里的气候和地理条件我妈组织当地村民一起种橘子,因为我妈是农学院毕业的,在农村反而能更好的施展了她的拳脚。从种植到采摘、包装和销售全部一体化。慢慢形成体系,建立了自己的公司。渐渐的我妈种植的橘子远销国内外,很多人都来采访我妈,但是我妈从来都不接受采访。
十五年后,我哥留学归来。我妈再也不管理公司的事情了,全部交由我哥打理。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妈说让我将来能够帮我哥,逼着我报了H市的农大。上大二那一年,我哥突然去H市找我,说我妈不行了。赶到医院后,我妈看着我们哥俩儿会心的笑了。她说她之所以种橘子,是因为我爸爱吃橘子。在农学院的时候,她曾许诺我爸,这辈子一定要你吃上我种的橘子。我妈在弥留之际叫我不要恨我爸,要我和我哥去H市找他。其实她带我们离开的这些年,她也很想念我爸,所以她总是不停的工作,让自己变得忙碌。离开的这些年她也想明白了很多的问题,她觉得自己很自私,把我们都带走,把思念留给我爸。我哥哭着说,已经在找我爸了,让我妈在坚持一会儿。我妈嘱咐我们一定要把她葬在农大的那个梧桐树下,她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含笑走了。
04
办完我妈的丧事,我和哥哥带着我妈的骨灰来到H市,最后按照我妈的遗愿把她葬在农大的那棵梧桐树下了。在葬我妈的时候,我们发现旁边不远处,一直坐着个中年男人。关于农大梧桐树下面,一直有一个男人在唱歌的事情我也听过。看他神情呆滞,好像在守望着什么。走近一看,那个人有些眼熟,仔细看才发现他和我哥实在是太像了。那个中年男看到我和我哥的时候,似乎精神了许多,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好像瞬间看到了某种希望。此时,我哥已经冲上去抱着他喊爸爸。见两个人哭成一团,我站在原地始终迈不开脚,张不开手,也发不出声。在我的脑海里,那些凶狠的声音和那张冰冷的脸让我不寒而栗。瞬间我的眼泪还是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因为我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喊我的小名多多。我终于艰难的喊了声爸爸,虽然答应过我妈我不恨我爸,但是我心里的那个坎一时间过不去。毕竟,他是这个世间除了哥哥外我唯一的亲人了。
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此时,天空下起了一阵雨。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生二胎的,或者想生而敢生二胎的夫妻们。请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生二胎不要悔,生了二胎不要怕,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回不去的时光。爱情也好,亲情也罢都好好珍惜吧!人生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一世能做一场夫妻,子女都不容易。过了今生,肯定没有来世,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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