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春分,按理说是一个充满绿色的节气,哈尔滨却偏不听古人言,要弄一出白雪歌。
推开门,一阵雪粒便铺面砸来。之前在楼上看外边,只感觉雪是飘然而下,比春雨温柔多了。谁曾想这都是表象,披着棉花的外衣,却是石头心肠。一走进雪中,就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啪嗒声,雪花落在衣服上。稍微抬起头来,立马有大片的雪粒扣在脸颊,就像被泼了一大盆沙子,酥麻又略带疼痛。为防止雪吹进我眼睛里,我只能轻轻开出一条眼缝勉强辨清去教学楼的路。
这雪落在地上,就成了松软柔腻的棉花,脚踩上去有深深浅浅的印坑。有的地方因为路人多,已经变浅且颜色褐黄;有的地方人迹罕至,因此葆有一片洁白。我专挑没人踩过的路,一脚下去,老大一个坑,见证着我是这片花草的第一位过客。路边有很多树,一天前还是绿色与黄色的海洋,现在统统成了白色天堂,只剩下偶尔风吹落几片雪,露出点点绿。
又走到后稷园了,丝毫没有意外地,所有的亭子都把帽子染成白色,小池也结上冰,从波光粼粼变成厚重坚挺。园里视野很开阔,背着风睁眼,能看到好多雪粒从东吹到西,再从西滚到东……记得家乡赶集的时候就这样,人群从四处来,又往四处散。兰亭、春晖亭……所有的亭子长阶都被雪埋住,雕花凳也积了厚厚一层。好多徐行的路人身上都披上层白色斗篷,进楼时上身一抖,就哗啦啦甩下一片晶莹。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院作飞花。想来古人旨趣,大抵如此。
回想起南方的冬天,很少能见到雪的。往往是上午落,下午融;或者下午看到有白雪点点飘落,等第二天早上一看,连水都干了。我在南方,从来没有见过雪能铺满一整条街道的壮景。北方的雪就给力多了,给每一间屋子都涂成白色,一间间的整齐排列着,仿佛闯进了陶公笔下的桃花源。不,应该说是雪花源。在这雪花源里,不论做什么,都是美的,都是静的,都是无暇的。
不过,到底是春分的雪,不像冬天那么无情。春分是昼夜平分,这雪也是一半无情,一半有情。它不像冬天那么冷,给你来个零下二三十,把手都冻在兜里不敢出来,浑身上下裹得只剩下眼睛。它有情,会给每一个过路人热情的拥抱,这拥抱不太冷。它有情,也会趁人不备,钻进脖子里,看到那人气的大叫,又化成水溜走了。它有情,给将春的天地带来最后一场白雪盛宴,让本地人记住冬,也让外地人忘掉家乡的春。
轻轻搓了一把雪球,扔到冰封的池子里,雪花溅得高高的,风一吹又不知道进了哪个家伙的脖子。我想,这雪千万年前,也是如此洁白吧。千万年过去,或许组成雪的分子不是当初的氢元素和氧元素,但是一样的从天而降,一样的纷纷扬扬,一样的落地无声。千万年后,也将这样落下去,直到人类的尽头。否则我们后面的人类没有雪赏,那是多么寂寞与无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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