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大亮,就听到了一阵乒乒乓乓地鼓捣声,不用说肯定是我妈起来了。昨晚上她就说过今早要早起晒萝卜。
我睡意全无,干脆也起了床。厨房里是我妈正忙碌的身影,昨天买回来的几个又肥又壮的白萝卜,此刻正被我妈按在砧板上切成了一指来长粗细的萝卜条,旁边的盆里则堆成了一座萝卜条小山。
我跑过去,顺手就拿起了一条没带皮的萝卜条往嘴里塞,清甜清甜的,还爽口。“你看你,还和小时候一样,我切萝卜,你就要往嘴里顺!”我妈一边嗔怪我,又一边帮我,切了一条中间部分水汪汪的萝卜条递给我。
“这个好吃!生的也甜!”我每次都这样回答她。
是啊,以前小时候家里做腌辣椒萝卜时,我就是那个围在旁边打转的小屁孩。我喜欢看大人们切萝卜、晒萝卜,把萝卜做成各种不同口味的贮存起来,变成桌上一道道美味可口的下饭菜。而我,独爱吃腌辣椒萝卜,特别喜欢吃爷爷做的腌辣椒萝卜。
爷爷做腌辣椒萝卜前,会在前一天的傍晚,提着一个大竹篮,去菜园里把菜垄上长得肥大的萝卜连根拔起,直到竹篮里装满为止。
图片源于网络,侵权删那一大篮子的萝卜,全都是绿莹莹的萝卜叶子,带着黄泥的白萝卜就藏在了叶子下面。爷爷把一竹篮萝卜提回来后,又全倒出来摊在地上。他拿过来一把菜刀,手起刀落,将萝卜叶从头斩断,白萝卜被扔进竹篮里,萝卜叶则留在了正在切的木盆里。
一眨眼功夫,白萝卜和绿色的萝卜叶彻底分离,原本是满满当当的竹篮里,只剩下半篮子实实在在的萝卜。
“囡囡,来,过来帮我压水!”爷爷起身,拎起装萝卜的篮子,往门外走。
“好!”我赶紧也奔出去,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我跟爷爷一起来到井边,他蹲在水池下边,把萝卜全倒了进去,我站在压水的水池边沿上开始压水。
“爷爷,这些萝卜明天做辣椒萝卜吗?”
“是啊,等过几天就可以吃了!”爷爷一边就着我压出来的流水洗萝卜身上的黄泥巴,一边回答我。
“这么多,吃得完吗?”
“这哪里多啊,切了再晒上一天,腌制出来也就一坛子,还不够你偷吃的呢!”
“我哪有……”我说得没点底气,双手使劲地往下压水,水流声完全盖住了我的声音。
等到第二天,天气甚好。我发现自家的前坪上,早已架起了两个木架子,木架上摊开的竹帘上铺满了白花花的萝卜条。爷爷则站在前坪一侧的猪圈(专门养猪的小屋)前,手里正舀起一瓢猪食,倒进围栏的猪槽里。
那大肥猪听到舀食的瓢响,已经一骨碌从墙角爬起,发出哼唧哼唧声,把整个猪鼻子拱进了食槽里。大肥屁股后面的小卷尾巴,也跟着摇晃起来,只顾兴奋地吃个不停。
图片源于网络,侵权删“爷爷!”我又顺手从竹帘上找了一条没皮又壮的萝卜条含在了嘴里,欢快地朝爷爷奔过去。爷爷养的猪,因为要做腌萝卜,也吃上了一顿好萝卜叶猪食,还是爷爷昨晚连夜煮出来的。
“你又吃上了?怕是我晒的萝卜条会被你偷吃完吧!”爷爷转身,慈祥地看着我。
“噗……”我将嘴里的萝卜条吐了出来,这个有点咸,被爷爷拿盐腌过了。“这个不好吃,咸,我不会偷吃的!”
“哈哈……只怕要偷吃的还在后头呢!”爷爷哈哈大笑,吓得猪圈里的猪“吼吼”地倒退了两步,暂停了进食。爷爷真是时时都要揭我短啊!
白天爷爷出去干活了,就我留在家里玩。我时不时地去瞅瞅萝卜条,看着竹帘上的萝卜条由拥挤不堪到稀稀拉拉排开,爷爷也终于回来了。
“囡囡,有没有偷吃我的萝卜啊?”隔着大老远,扛着锄头回来的爷爷就冲我喊到。
“爷爷,我没有,是太阳把萝卜晒少了!”小小的我忙争辩道。爷爷听了我的回答,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接下来,爷爷就要把这些晒得半干的萝卜条腌制起来咯!爷爷把收回来的萝卜条用一个大钵子装起来,再从里屋又搬出来一个坛子,我知道那里面装的是夏天腌制的剁辣椒。
爷爷用勺把剁辣椒从坛子里一勺一勺舀出,均匀地撒到萝卜上,又用勺不断地上下翻动萝卜。同时又把白糖、花椒、生姜末等撒了一些到里面,这时候的萝卜条像是穿上了红点点的花衣服,红白相间。最后爷爷又淋上现榨的茶油两勺,萝卜条有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那个香味,那个色泽,勾得我口水都快要留出来了。
我正想伸手偷一条,爷爷打住了我的手。指使我把墙角和装剁辣椒一样的空坛子搬过来。“这个时候还没入味,不好吃,你莫浪费了!”一边跟我说,一边麻利地把一大钵辣椒萝卜装进了坛子里。拿一块事先剪好的塑料纸封住,再盖上盖子,又在盖子的外沿喂上水,腌辣椒萝卜算是大功告成,只等开吃。
“可不能偷吃哦!现在揭盖盖就会走了气,不好吃!”爷爷正式警告我,他怕我偷吃坏了他的辣椒萝卜,这可是能吃上至少半年的腌菜。
我当然知道,好吃的都需要等待,我只能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了。等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后,我飞快地从学校赶回家吃饭。只见饭桌上的小碗里,已经盛上了一碗辣椒萝卜。我顾不上洗手,飞快地抓起一条往嘴里塞,“嗯,真好吃!”
家里人看我这个样子都笑了,“难怪总喜欢学别个喊,瓜子花生甘蔗辣椒萝卜……”爸爸又把我曾经坐巴士听来的叫卖声模仿了一遍,一屋子的人笑得哟,而我满面通红。
图片源于网络,侵权删那是多少年前记忆中的画面了?我却再也吃不到爷爷做的腌辣椒萝卜了。
曾经一个人在外地工作时,因为突然想念那个味道,打电话向爷爷请教如何做辣椒萝卜。我按爷爷教我的方法,买了一个长萝卜,才发现做出来还不够一小瓶,真是大打折扣。至于味道,虽有家乡的味道,但萝卜怎样都不及家里的清香爽脆。
现在,因为有了自己的小家,妈妈也跟着我一起生活帮我照顾孩子。她也会眷恋这口辣椒萝卜,她也常常做辣椒萝卜。只是城里始终比不得农村,晒萝卜没有宽敞的院子,腌辣椒萝卜也不用大坛子。辣椒萝卜也不像过去是居家必备,只是成了生活中的一味调味品,偶尔解解馋。
我的孩子们看到时会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我告诉他们是辣椒萝卜。他俩想尝尝,可才到嘴边上就吐了出来,“辣!不好吃!”
他们哪里知道啊,这是陪伴了他们妈妈整个童年的美味,是妈妈的爷爷的餐桌上的主食!
“砰”一声响,我妈端着她那盆萝卜条去顶楼了。每年这个时候,她还是离不开这口辣椒萝卜,我也一样,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能让我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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