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等候河马
图／来源网络
01
墨黑的暗夜中，那个女人又来了。
家明一走出教室，就看见她从凛冽的冷风中走来。柔和的校园灯光把她背后的影子拖了数倍长，显得那个倔强的小小身体更小了。一看到那个倔强的她，家明就陷入一阵烦闷。
回想刚才教室的一幕，老师太大惊小怪了。冬季的教室门窗紧闭，众人呼出二氧化碳，形成一股温暖而混浊的异味空气。这让家明觉得大脑缺氧，呼吸略微不畅。肃穆严厉的班主任看到他憋红的脸，立马伸出手在他微微发烫的额头上试了试。随后便草率决定让他回家休息。
家明看到疾风敲打着玻璃，寻着缝儿往教室里钻。窗玻璃因强烈温差形成的蒸汽水正寂静无声地滚落，隐约还能看到同桌小五用手指在水雾玻璃上勾勒出的威风烈马。同学们都在埋头安静地备考。
这么多年，只有家明频繁享有这种“特殊的待遇”，他已经疲于反驳和抗争了。
02
家明的十七年，是充满抗争的十七年。
十二岁之前，家明一直在跟一种叫做“脑瘫”的疾病作抗争。母亲熬了半辈子，老来得子，四十五岁才生下家明。即便知道他先天不足，母亲从未想过放弃。母亲“倔强”地生下来，花光毕生积蓄去治疗，不遗余力地养下去。母亲带着家明一路抗争，从站立、行走、开口说话、吃饭、刷牙等基本的生理需求，到逐渐做一些粗略的小事。
十二岁以后，家明一直在跟“教育”作抗争。大部分脑瘫患者都不能接受教育，主要是因为脑瘫患者常伴有肢体行动不便、语言障碍、容易紧张等症状。但母亲始终认为家明应该接受正规的教育，只有这样他才能与这个世界交流，才能拥有正确的三观，才能缓缓提升思维能力，从而成为一个正常的人。从小学到初中，每年开学都是一场“抗争”，学校担心照顾不好家明担责任，拒绝接收家明入校。但母亲从不放弃，在家明的问题上，没人拗得过母亲的倔强。家明就在母亲的“保驾护航”下一直读到初中毕业。
与其说是家明在抗争，不如说是那个倔强的母亲在抗争。
03
母亲的“保驾护航”，除了进行每年一次的“入学抗争”，更多的是每天数次的校园探访。摔跤会使病情加重，行动迟缓和语言障碍会被不懂事的同学嘲笑，家明的脆弱逼得母亲刚强而顽固。
可频繁探访给了家明很大的压力，家明接收到同学和老师的同情目光或议论太多了。比起众人的同情和关切，家明太想自己一个人默默无声地努力了。他知道怎么做是安全的，真希望母亲能对自己有点信心。家明各种保证，保证会照顾好自己。母亲终于答应不再频繁去学校看望家明。
假如今晚没有提早被老师放回家，家明一定发现不了母亲的秘密。原来，母亲只是把那份明目张胆的探望，换成了偷偷摸摸的关爱。她不再陪伴他一起上学和放学，不再频繁出现在班级门口。
她一直站在家明看不到的角落。
家明的“抗争”里，有一个人在偷偷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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