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一个轮回。
在异乡的清晨,我被挚友的微信吵醒,只留了一句话:“哥哥已经离开我们12年了,你也成为gay,12年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失神半刻。
小时候,我是个努力读书的孩子。香港的流行音乐和电影对我而言,无非是随波逐流,为了跟同学交流的谈资。张国荣是个常出现的的名字。但我更记得的,是《倩女幽魂》里面的书生,宁采臣。他的书卷气息,特别是冠帽后面那两条飘带,俊逸洒脱。 也听过他的歌,但因为语言的隔阂,也因为太小,倒是没有留下特别的感受。那时候,周围喜欢他的男生不多,影像里面他诸多妖媚、柔美的特质,让男孩子对他有些女气的形象颇有些嫌弃。我当然更是避之不及,因为我从小就不缺乏女孩子气。
中学开始,四大天王应该还是最为盛行的,哥哥的痕迹淡去了不少。唯一深刻的印象,是他和辛晓琪合唱的那首《深情相拥》。MV里面,两人在薄纱里面的穿梭,你来我往,神秘而禁欲。也是在那段时间不久后,陆陆续续有流言说,张国荣,喜欢男人。周遭的同学在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或多或少是出于新奇,毕竟那个年代,在我所在的那个闭塞的西部城市,同性恋还是个不为少年人所知的内容。于我而言,在新奇之外,更多了一分默默的惶恐和不安。现在回想起来,会喜欢男人的哥哥张国荣,在我潜意识里埋下了一些种子,驱使着我后来一些行动的轨迹。
网络开始慢慢盛行,记得我第一次独自跑到市区最高大上的电信街的写字楼里,坐在网吧的电脑前那一刻,脑海里就有一个词挥之不去。生平第一次在雅虎搜索引擎里敲进去的三个字,“同性恋”。那时候的网吧,没有隔间,甚至连挡板都没有,电脑一字排开。我胆怯的,飞速的翻阅着电脑屏幕上的内容,闪烁的文字间,不时地,会看到张国荣和唐先生的名字。从那儿开始,我渴望了解哥哥,了解他的感情生活,了解有关同性恋的一切。只是用一种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方式,去探索我内心。
忙碌的高考,紧张的大学生活,让我对性的问题进入了潜伏期。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我是晚熟的。因为专业的问题,周遭同学的思想都颇为开放和自由。所以当学校里,出现了成双成对的男男和女女的时候,朋友们都是淡然处之(我的大学比较特别,这方面的氛围似乎异常浓厚)。起初的两年,我都没有再想过性取向的问题,直到那个他,进入我的生活。
他是我同班同学,非常open,入学就有了男朋友,出双入对,全然不在乎同学和周围人的眼光。我对他是有些畏惧的,他的生活方式,我不了解。心底深处,那时候的我或许有些排斥去了解。期间虽然也听闻了不少关于他感情生活的风波,但确实没曾想过我和他生活的交集会出现。因为课程作业,我们被安排到一个组之后,开始频繁的接触。他涉猎很多艺术形式,音乐是其中一种。他给我听suede,the cardigans,the cranberries,coteau twins,然后听得最多的,却是哥哥的歌。他的身上,有哥哥的气质,神秘,柔媚,也有些忧郁,深深的吸引着我。那段时间,我听的最多的,就是《左右手》。他带我去gay吧,带我去认识他的朋友,我没有拒绝,连犹豫都没有。一切都很自然。
那天傍晚,他急急地跑到自习室来找我。当我跑下教学楼前的阶梯,叫住他的一刹那,他扑向我,环抱着我的脖子,只在耳边轻轻的说:“哥哥,死了。”
2003年4月1日,我们已经不再是喜欢恶作剧的年纪了,何况是一个无关自己的玩笑。那天半夜,我们一起去KTV,却只唱了一首哥哥的歌:
“快乐是,快乐的方式不止一种
最荣幸是,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
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那年,我告诉朋友们,我是gay。
我和他并没有在一起。我有了我和我男朋友的故事,他也去经历他的感情生活。只是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想到哥哥,想到和哥哥很像的他。
“哥哥会继续离开我们这一生,我也会是gay,这一生。”我回发了消息,放下手机。
12年,只是第一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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