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比宇来大八岁,两人已经携手走了七个年头。
三十三岁的玲子在妈妈辈儿眼中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可宇来,别说他正值二十五岁,假使他如今和玲子一般年纪,对于男人来说,也是好时候。
宇来是真爱玲子。他十八岁生日那天,父母破天荒让他自己挑选生日礼物。宇来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自行车。这款自行车他都惦记很久了,车就摆在镇中心一家自行车行的橱窗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来来回回自那车行门前过了多少遭,每次经过车行口水都咕咚咕咚往肚子里咽。自行车行由一个年轻女老板经营,就是玲子。也许当初宇来自己也没弄明白让他流口水的到底是那车还是那女老板。
买,不就是个自行车么。自行车能多少钱?
自行车可真值钱呐。父母望着那令他们大跌眼镜的自行车售价还是改变了主意。
要不,儿子你换个礼物吧?
好,我不念书了。我真念够了,真念不出个啥。
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货,你将来可别后悔了找我后账。父亲气得跺脚咬牙。
儿子,念书出息人,你可是妈的盼头呢,你不念书,妈还盼啥呢。妈心痛地央求着。
恨铁不成钢的父亲和爱儿心切的母亲终究挽不回一颗铁疙瘩似的心。
宇来决定自十八岁起自己养活自己。他摇身一变成了自行车行的店员,虽然车子骑不上,但每天看看也满足了。他想他总能攒够钱买得起这车的。
玲子姐漂亮能干。这么大的车行让她张罗得有模有样,宇来不禁心生佩服。温柔的女人是被宠出来的,强悍的女人是被伤出来的。玲子的前两次恋情让她不再相信真爱。她变得现实:只有手里哗哗响的票子才是女人真正的依靠。
可宇来懵懂的炽热的纯粹的感情还是唤醒了玲子内心沉睡的爱。
宇来只跟父母说店里包吃包住,父母也觉得不争气的儿子眼不见心不烦,他便堂而皇之地住进店里,跟玲子过起了小日子。
真的爱了,那张纸扯不扯有啥用。对于女人来说,还真有用。玲子知道宇来和她是实打实的真爱。可还是禁不住亲戚朋友撺掇,赶紧嫁了吧,这个年纪再不嫁就老姑娘了,早嫁人早生娃娃好恢复......
可是,宇来不开口求婚,玲子咋也开不了口。她怕啥呢,也许她怕她一开口吓走宇来吧。
儿子再不争气也是亲儿子,母亲经常来店里看望儿子。三看两看就看出些端倪来,她开始担起心来。
老头子,那女老板和咱儿子怕是对上眼了。
有人能看上那没出息的货算他的福分。
说啥呢,儿子相貌一表人才总不能配个老姑娘,叫人笑话。
啥笑话?自己过自己日子。
大八岁呢。
女大八,只定发。你就别操心了。
父亲呼噜噜地睡了,可母亲翻来覆去睡不着。儿子宇来可是她的肉疙瘩,在母亲眼里,儿子通体放着金光,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娃。得给儿子物色个好女子,母亲心里有了主意,终于在拂晓前香香地睡了。
这天,母亲特意打电话到店里,叫宇来带上女老板来家吃饭。
玲子紧张兮兮的。她在镜子前拿着衣裳左照右照,最后挑了一件素些的长款连衣裙穿在身上,这可不是她平日里的风格,但老人家喜欢,只要能嫁给宇来以后天天这样穿也成。
宇来也满心以为妈是默许他和玲姐的事儿了,不然咋叫去家里吃。
两人欢欢喜喜地进门。一进门都傻眼了。
一头小鹿迎头撞进宇来怀里,双手抱着宇来的脖颈便不撒手。宇来闻着女孩儿身上散发的香香的味道,心痒了头昏了,他下意识地推开女孩,但魂儿还贴在那女孩身上。
红英可是宇来高中时的暗恋对象。宇来无数次在妈面前嘀咕过红英。红英性格活泼,跟谁都是自来熟。宇来初见她时,就被她一对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和胸前一对儿忽闪忽闪的肉肉给迷住了。此情此景,宇来呆了。玲子更呆了。
前些日子,母亲终于打听得红英失恋在家。于是,她取出和老伴儿一辈子攒的辛苦钱蹬了红英家的门。她跟红英父母来说明提亲原委,又将二十万放在桌上作为财礼表明心意,只求红英能成为自己的儿媳挽回儿子。红英当场应允。
于是,便有了这场夺夫大战。
玲子被宇来父母夹在中间,宇来和红英挨着坐在一起。自打进门那一刻,玲子一直木木的。此时,她坐在这一对儿璧人对面,看着宇来表面为难内心窃喜的模样,更觉自身凄凉。但她毕竟见过大阵仗的人,脸上并未显现任何不快。她知道自己还爱宇来。
“玲子,这些年谢谢你把宇来调教的真么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干闺女。”宇来母亲激动地拉着玲子的手,顺带把一个大金镯子戴在了玲子手上。
“阿姨,这是做啥?”玲子要解下镯子。
“咋,你这个大老板嫌弃我这个干妈。”
“没,没......谢谢干妈......”
“哎,这就对了。”
当晚,宇来和红英睡一屋,玲子自睡一屋。可玲子还是在天亮前悄悄地走了。宇来母亲收拾红英住过的房间时,只在枕头下发现了那大金镯子,却没发现枕上未干的一汪泪。
宇来和红英的结婚地点选的是镇上最大的礼堂,酒席摆了百十来桌,听说光新娘的婚纱首饰就在财礼之外又花了十多万。新娘家也陪送一台超豪华双轮电动车。
新娘子过门不到一个月,小两口就开始见天吵架。宇来再不好意思到玲子店里打工了,又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工作,整天在家里游手好闲。红英是啥人,嫁过来几天就摸清了宇来家的底儿。起初,她见宇来妈一出手就是二十万,婚礼办得讲究,三金也买的足,满心以为自己嫁进了福窝窝,谁知目下已是个空皮囊了。宇来也不争气,天天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红英这个悔呀,便觉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没劲,她变着法的跟宇来吵架。这时候,红英很是庆幸当初结婚匆忙没和宇来扯证。
小两口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老两口牙疼胸闷唉声叹气。
红英跑了,没有比用“跑”字形容红英的离开更合适的字眼了。她带来的衣服,结婚的礼服首饰,日用品等等只要沾染她气息的东西全都带走了,就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留下。红英跑的那天早上,宇来母亲是听见电瓶车响动了的。直到红英再没回来,宇来母亲才想起红英不可能一下子带走这些东西,只定是一点点运走的,她有些怪儿子一点警醒都没有。
人财两空。听说红英跑出宇来家不到一周就远嫁了,还是按照初婚嫁的,这回是先扯证后结的婚。
宇来更加心灰意懒,整天泡在电脑上。他也偶尔上街逛逛。镇子能有多大,宇来八次上街七次能碰见玲子。
“宇来,转着呢。”玲子很热络地跟他招呼。
“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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