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接到通知，说是周末休息，我决定到哥哥家去。因为最近经常加班，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时间没去哥哥家了。
叶鹏打电话给我，说晚上有应酬，我当即改了主意，干脆下班后直接去哥哥家，这样明天就可以痛快地睡个懒觉了。
给哥哥打了电话，说我过去吃晚饭，他很高兴，说，“你嫂子昨天还念叨你呢，说是好久没来了。”
哥哥比我大十五岁，妈妈说我来到人世间纯属意外，加之父亲去世早，哥哥既是兄长，又同时扮演着父亲的角色。去年，我结了婚，侄子到深圳去上大学，我们两个先后离开家，哥哥和嫂子才又重新回到两人世界。
给我开门的是嫂子。两个月不见，感觉嫂子的变化特别大，但我又说不出来哪儿有变化，也许是她刚理了发的缘故。
哥哥从单位还没有回来。嫂子说下班后专门去菜市场采购了一番，要给我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我从小跟着嫂子一起生活，她最了解我做饭的手艺。
我刚说完要给嫂子帮忙打个下手，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嫂子说，“你去陪你哥哥说会话，很快就可以开饭。”
哥哥边脱外套边对我说，“要不是你来，我就和他们去练摊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嫂子就从厨房开口了，“整天就知道练摊、练摊，你看看你现在，一星期能在家里吃几顿饭？”
“整天就知道唠叨，不和你女人一般见识。”哥哥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神情说道。
“哥哥!”我也表示抗议。
“好，好，不说了，忘记还有你了。最近怎么这么忙？”
“公司在进行治理整顿，实行双向竞聘……”
我刚给哥哥讲完公司的事，嫂子就在餐厅喊吃饭了。
“陪哥喝两杯吧，”哥哥边拿酒杯边问嫂子，“你喝吗？”
嫂子边笑边摇头，“不喝，晚上还有活动呢。”嫂子的眼睛明亮得如同两颗黑葡萄。
哥哥不屑地说，“还活动，不就是跳舞吗？说得好像很高大上的样子。”
被哥哥一抢白，嫂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回击道，“跳舞怎么了？跳舞既可以锻炼身体，又可以愉悦心情，总比你整天抽烟、喝酒、打麻将强。”
“我那叫爱好。爱好，懂吗？”哥哥边倒酒，边为自己辩解。
“打麻将是爱好？上帝听了也笑了。”
“打麻将怎么就不叫爱好了？你那叫爱好，我这就不能叫爱好？谬论，真是谬论！”
“懒得理你。”嫂子白了哥哥一眼，不再搭理他，自顾吃起饭来。
哥哥边喝酒边给我讲些侄子在学校里的一些事情，说是竞选进了学生会，还自己组织了一个民谣社团。说到孩子，嫂子才又开心起来。
正在这时，哥哥的手机响了，接听后，就听见他“马上、马上”地答应着，还打着包票，“肯定，肯定，放心好了，八点前准能到。”
接完电话，哥哥把杯中的酒一饮而进，对我说，“你自己喝吧，我要抓紧吃完饭走人。”
“又三缺一了？”嫂子瞟了哥哥一眼，对我说，“你哥哥现在打麻将快打疯了，以前周末只打一次。现在周末天天打，还常常打通宵。你看看他那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了。”
经嫂子一说，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哥哥，发觉他脸色果然不太好，面部肌肉僵硬，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忽然蹦出来昨晚刚写的那首诗：
你的脸，
一如冬季的荒野，
寸草不生。
我心中略有不安，“哥哥，你可要注意身体才行啊。”
“知道了，知道了。”哥哥快速地把一碗米饭划拉到嘴里，“我吃好了，你俩慢慢吃。”
哥哥走后，家中突然就安静下来。我和嫂子边吃饭边聊天，我给嫂子说公司竞聘的事情，嫂子给我讲她在舞蹈班、国画班里的各种趣闻，以及她的学习感受。
听着嫂子绘声绘色地讲解，看着嫂子含笑的眼神、愉悦的容颜，一种压迫感突然直逼心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中又冒出来那首诗的几句：
我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爱情，
听见了，
春天拔节的声音。
我以女人的第六感察觉到哥哥目前的危险境地，但让我痛苦的是，我该怎么办？我最爱的亲人，那个拒绝成长的中年男人，他已经迷失在这嘈杂的人世里，怎么样才能唤醒他？
一种无助感攫取了我的心，让我在这个温暖的春天里，感觉到透彻心肺的寒冷。
定于20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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