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春(原创)
天好像下了火,连柏油路面也都变得松软,走在上面,不经意间就会踩下一个个清晰无比的脚印。
风微微地吹着,可空气里永远都有摆脱不了的热。
我无奈地顶着烈日,在执勤的卡点儿上来回走动,只为督促行人佩戴好口罩,并避免临街店铺出现人员聚集。
一位个头不高六七十岁的佝偻着身躯的大爷从市场里两手拎着东西走了出来。只见他上身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退了色的,且沾满灰土的蓝色中山装,古铜色的脸庞,口罩在下巴上兜着,露出鼻子和嘴巴。
他的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刻痕,黄白色的头发不是很长,但乱蓬蓬的犹如钢针般根根直立;老人下半身穿着一条退了色的满是泥土的蓝色裤子,裤腿卷着,露着古铜色的脚踝,脚上没穿袜子,脚下穿着一双矮腰的满是尘土的黄胶鞋。
他一只手拎着满满一大方便袋葱苗,另一只手里拎着两个装满干豆腐、副食品等其他东西的方便袋,头上脸上满是汗水。
他走到街边的绿化带边儿上,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把手里的袋子放下,拽起衣襟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蹲在地上开始整理他的方便袋。
“大爷,把口罩儿戴上!”我走过去对他说。
“好,我弄完再!”他看看我,一边继续整理他的方便袋,一边笑着对我说。
“快戴上吧,要不叫巡查的来看见就该找我们麻烦了!”我有些不耐烦地说。
“马上,马上!”老人边说边把挂在下巴上的口罩拿起来扣在了鼻子上。
这时,我才看到,原来他正从袋子里拿出一张大饼和一瓶老汽水,正准备吃。
“你这是还没吃中午饭?”我问他。
“没有啊,正打算吃呢!”他笑着看看我。
“这都快两点了,你咋才吃呢?”我不解地问。
“刚从山上下来,没来得及啊!”他边说边摘下口罩,大口大口地咬着大饼吃了起来。
我本来想继续劝他把口罩戴上的,可是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突然就心软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不知道他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只知道那一刻任何有良知的人看见了也都会内心受到触动。
那样上年纪的一位老人,就那样蹲在街边,吃几口大饼喝一两口汽水。饶是如此,他也吃得十分舒畅惬意,仿佛自己吃的是绝上的美味。
原本,我是担心被巡查的人看到,说我工作不到位,不能够对未戴口罩的群众及时进行劝导。可是,当老人拿起大饼狼吞虎咽吃起来的时候,我却不再那么担心了。毕竟,那么大岁数的人,正在吃东西,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我继续巡街,老人则安然地吃他的大饼。
当我第四次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老人已经把饼吃完了。接着,他喝光了瓶子里剩下的汽水,然后把汽水瓶装入方便袋里系好袋口,之后坐在路口的石墩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着,慢悠悠地吸着。
“大爷,你这是去哪儿呀?”我问。
“等车回下二道岗。”老人回答。
我点点头,没再吭声。我知道,这么大岁数的人,烟瘾是极大的。等他抽上几口之后,我告诉他,现在室外不让抽烟,请他把口罩戴好,毕竟病毒不会绕开他走。老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把烟掐灭,连忙把口罩拉上扣在鼻子上,然后拎着他那些东西穿过马路去对面等车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感伤。或许是因为他让我想起了父亲,若是父亲活着,现在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要下班的时候,妻子来电话,问我晚上想吃啥,说今天是父亲节,要给我过节。我心里立刻就更加酸楚起来,为那位老人,更为我从未过过父亲节的父亲。
虽然现在我也成为了我孩子的父亲,可是,我更加希望这个节日我能给自己的父亲过。
没有父亲的父亲节,让我更加想念自己的父亲。多年以来,我一直希望某一天父亲能够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说他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而是一直在另外的地方好好地活着。
可是,我却始终都没能看到那一幕的出现。
爸,你在天堂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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