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不管你们关系曾经多好或者多坏,都注定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或许曾经有过一丝涟漪,但很快就会恢复平静,或者被新激起的涟漪给覆盖,湮没……
漫天看的是星斗
满街看的是俩妞
大妞二妞长得好清秀
心地纯真貌美又温柔
一个像出水的芙蓉花
一个像湖边的垂杨柳
芙蓉花垂杨柳
过往的人儿都爱瞅
羞的姑娘直低头
……
《八旗子弟》里头的主题曲也曾经是宋南极这帮孩子们的最爱,而里边的白家雀儿更是曾经掀起一股子养雀儿潮流。而此时,虽然头顶烈日,脚底生灰,可宋南极还是在渺无人烟的乡间小路上习惯性的纵声歌唱。
02年暑假放假回家前,宋南极到搬到了县城里住的姑姑家转了一圈,吃了顿午饭。
自从女儿宁静死后,宁海很长时间沉浸在痛苦之中而无法自拔。在老家的房子里,他经常是睹物思人,逢景伤情。最后,在妻子的劝说下,从农村搬到了县城,并在里边租了个门脸,开了一个诊所。
为了保住自己目前唯一的这个宝贝疙瘩宁达,宁海听从算命先生的话,认了好几个干爹,看了好几次风水,贴了好多壁画,将该讲究的,不该讲究的也都要全部讲究一番。
而对于老家,除了宁静的忌日,宁海则很少回去,甚至连年迈的父母都很少再去看望,可每次回去都少不了再痛哭一次。
宋南极觉得,这个平日里看起来牙尖嘴利甚至有点刻薄的男人其实有着一颗敏感深沉的心,只是常人看不透而已。
这一次歇大星期,宋南极第一次来姑姑家,而姑姑也大方的将自己家那辆平时买了很少骑的自行车给了宋南极。
骑上新车的宋南极很是得意,虽然只是两个轮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吃了午饭就赶紧往回赶。一是他实在住不惯连带着几张病床的地方,另一方面,宋南极心里头还记挂着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当年风靡全校园的——带重低音的随声听。
宋南极此次回家,目的就是为了赚钱,攒钱,然后等着开学了就去买一个代表潮流和时尚的随身听。
当时一个普通随身听的价格就是三四十块钱,而没有外放,带重低音的那种就要稍微贵点,得四五十块钱,稍好一点的要七八十。
宋南极要趁着这个暑假,抓紧时间去摸海拉锥,捉蹬倒山,努力攒钱。
话说海拉锥这东西,原来在宋家庄一代是吃都没人吃的。自从1999年初夏开始有人骑着摩托车来以五毛钱,七毛钱甚至更高的价格来收购的时候,以前被村民们视如粪土的海拉锥便开始变得无比宝贵起来了。而这股子淘“海拉锥热”则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价格也是基本以每年一毛钱的幅度迅速上涨。
相比于捉蹬倒山,摸海拉锥显然更容易赚钱。捉蹬倒山,一天顶着大太阳顶多一斤,一斤顶多五六块钱。海拉锥虽然只有五六毛一斤,可是半天时间下来轻轻松松二十来斤。毫无疑问,摸海拉锥这个既能在大热天泡在水里解暑,又能赚“大钱”的差事更具吸引力。
清晨微风徐徐,热气尚未肆虐,带给人们夏日里少有的片刻清爽。
宋一民早早就上班去了,赵慧兰收拾着碗筷,宋南极吃完面条之后就为摸海拉锥做起了准备活动。
和捉蹬倒山一样,到河里边摸海拉锥这种活儿也要换上一身破旧的衣服才安心。换了个长袖旧衬衣,换了条旧裤子,宋南极又找了一双初中时候穿过,鞋帮儿上的口子足以吞下另一只脚的旧运动鞋准备穿上。
之所以要在大热天换上长衣长裤胶鞋,那也是有讲究的:一是早上水温低,长衣长袖可以御会儿寒;二是防止被河里边的水蛭吸血,胶鞋则可以防止被河底的玻璃渣子,河蚌碎壳割伤脚。
尽管有了这些所谓的准备工作,可是人要是真的蹲着,或者猫着腰在过膝深的水里泡上半天,腰酸腿疼也并不足奇。
所以,请不要鄙视任何一个靠自己能力赚钱的正当行业,其中的门道儿外人是永远看不懂滴,其中的辛酸苦辣也不是外人可足道的。
“南极,吃完饭了没有?快点走啦,咱们去发大财啊!”
正当宋南极正闷头绑鞋带的时候,宋云峰和宋春海连说带笑的过来找他了,同样的破布烂衫。
上了初中高中还干这种差事的年轻人,还敢把自己打扮成这幅德行的,放眼全村也就只有他们仨了。
宋云峰和宋春海前不久刚刚结束了中考,成绩都还不错,最起码对于乡中这种学校出来的学生算是不错了。俩人外带宋云峰的女友李燕都考上了C高中,九月份开学报到。
“才吃了,你们呢?这么早就吃完了啊?”宋南极看着眼前这两位,没等他们回答就笑着说,“我刺儿,就你们这身打扮,哪儿像去发大财啊,拾破烂还差不多,这是洪七公刚收了你们吗?”
宋春海裂开大嘴笑着说:“南极,你算是说对了。刚才在路上俺俩正走着呢,我刺儿,突然就吹过来一阵仙风,接着就有个老头驾着七彩祥云就出现了,然后对俺们说:你们俩天资聪颖,骨骼奇佳,是练武的好材料,今儿个我洪七公正式收你们为丐帮第三百六十五代弟子,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就是,洪七公还给了俺们一本武功秘籍。”宋云峰接口说。
“你可别对我说给了你们一本降龙十八掌昂。”
“不是降龙十八掌,”宋云峰严肃地说,“是一本——无——字——天——书!”
“怪不得我看不见呢,呵呵。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真命小和尚?哈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宋云峰双手合十,向宋南极鞠了一躬,“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奉唐王差遣,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途经水库,看见很多海拉锥,特想摸上一摸,赚个十块八块,路上买包方便面啥的。望施主行个方便,随我等一同前往,阿弥陀佛。”
宋南极强忍住笑,问宋春海,“这个是唐僧,那你是谁呢?”
“我?俺乃猴子请来的救兵!”宋春海一边说一边舞动手中的竹竿,然后一棒敲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宋云峰瞪大眼睛问。
“滚!是救兵,不是逗比。”
“噢,逗比你好。”
“和尚去死。”
宋南极终于忍不住了,“我刺儿,你俩这是过来说相声呢吧!哈哈哈哈。”
宋春海和宋云峰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走吧,我收拾好了。”宋南极抖了抖裤腿朝屋里边喊,“娘,俺们走了昂。”
赵慧兰在屋里边应了一声,“走吧,记着早点回来昂。”
“知道了。”
“放心吧婶子,俺们不多捏,捏个千儿八百斤的就回来了。”
“哈哈,就是,少捏点,还得给人家别人剩点呢。”
三个久未谋面的朋友一路边走边聊,路上时不时还会碰上一同前往河里的同村村民,多是以家庭主妇或者五十多岁的老汉们为主。
“好家伙,大学生也下河去摸海拉锥啊!”
大家同宋南极打招呼的台词大致如此,而一向谦虚的宋南极大多数会也只能用“呵呵”两个字回应了。
三个人赶到河边的时候差不多早上七点,太阳早已升起丈高,大地已经开始升温。
“我刺儿,这水库的水什么时候抽的就这么点儿了?”好久没有来河边的宋南极看到眼前大大缩水,河岸倒退了足足有几百米的水库不由得吃了一惊。
清晨的太阳黄中带红,照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光线射在几里外的水面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仿佛藏着某种宝贝的龙宫。
站在河边一处高岭上望去,水势大减的滹沱河此刻又多了一份蜿蜒曲折的别样之美。似乎永不停歇的流水沟虽然没有了昔日的汹涌磅礴,却依旧如一名真正的勇士般奔腾不息。
连接着流水沟和远处河面的的几条河沟将从河底裸露出来的黑土地切割成一个个遍布各种水草、水鸟的河中岛。
再远一点便是几条河沟重新汇集在一起形成的广阔河面,波光粼粼,银光闪闪,缓缓东流。
清澈的河边浅滩上陆陆续续汇聚着从附近各个村庄赶来捏海拉锥的村民。有老人,有小孩,还有中年妇女,他们高声交谈着,每张朴实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即便今天的收获可能只有区区的十来块钱。
水深的地方肯定是不适合摸海拉锥的,所以人们要过了流水沟,到远处的浅水区,可是现在却有一条五米宽的流水沟横在眼前。而唯一用来渡河的那条船已经被先一步来摸海拉锥的人划到对岸去了。
“没船怎么着啊?”宋云峰问,“你们摸摸,这水凉的不能行,激骨儿凉!”
流动的水永远都不会很暖和。
“男子汉大丈夫,怕啥啊?这么宽点水,别说游泳过去,就是一个水猛子也能扎过去。”宋春海得意地说。
宋南极附身摸了摸水,的确凉,“过咱们肯定是能过去,关键是水的确凉,水流也疾。水凉的时候容易抽筋,一抽筋,加上这水嗖嗖流着,你就是浮再强也不顶事。要不咱们就等等,等着谁从对岸把那个船开过来咱们——”
化身狄仁杰的宋南极话还没将案情分析完,只听耳边噗通一声向,紧跟着一股子河水扑面而来,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
刚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宋春海早就一个旱地拔葱,划出一道美妙的抛物线,将自己如炮弹般扔进了滚滚河流中,顺带起浪花一朵朵,将他身边的俩兄弟淋了个落汤鸡。
“卧槽!春海,你跳的时候提前说一声,行不行?”宋云峰摸拉了一把脸上的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宋春海从水里冒出头来,甩了甩头,得意地说:“赶紧下来吧,这水是摸着凉,你要是跳下来那是一点也不凉。”
“真的假的?”宋云峰将信将疑。
“这算是,瞎糊弄我是小狗。”宋春海认真地说。
“哎哎哎,你看,春海漂走了。”宋南极喊。
原来水流太疾,本来还在俩人眼前的宋春海就说话的功夫已经向下游漂了三四米了。
“哎,春海,你这会儿赶紧游到对岸去。我给你计时,再根据流水沟的宽度,还有你往下漂的距离,这么着咱们就能大概估算出水流的速度了。”宋云峰笑着说。
“哎,就是哎。咱们学这么多年数学,这会终于碰上实战的机会了。”宋南极如梦初醒般说道,“你看,咱们这流水沟算六米五,春海游泳速度算是一米每秒,那就是说游过去一共用六点五秒——”
“你们在那慢慢算吧昂。”宋春海决定不搭理这哥俩了,“我可是先去摸海拉锥发大财啊,今儿个保守估计二十斤,哈哈。”
“我刺儿,差点忘了正事。”宋南极一听,纵身一跃也跳了下去。
“你们等等我。”宋云峰紧随其后。
到了对岸,三个人相互看看。宋南极率先发难,一脚踢在了宋春海屁股上,“这水摸着凉,跳下来一点也不凉?不凉你在那儿哆嗦啥呢?”
“南极,走,咱们弄住他把他扔到水里头好好泡泡,叫他说不凉,这回叫他好好享受享受泡温泉的滋味!”宋云峰话音刚落,一个箭步上去就要逮宋春海。
宋春海一边大喊饶命,一边加速狂奔。宋南极和宋云峰则高声叫嚣着在后边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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