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看着忽然对自己人下手的季思远,一阵恶寒爬上背脊。她从未想过,人类的恶原来可以比厉鬼邪神更加强烈。
“子卿,我们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爹!”严子卿忽然挣脱开墨卿的手,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墨卿的隐身决并未撤去,严文安透过熊熊火光猛然听见严子卿的声音,眼中流下血泪,声嘶力竭地怒喝:“滚啊!你回来干什么!”
墨卿眉头一皱,赶紧念诀,定住了严子卿,手起,在后颈上不轻不重地一敲,将暂时晕过去的严子卿护在怀里。她不该带他回来的……墨卿凝重地抬起头,看着一柄赤红色的长剑不断地搅动起愈发猛烈地火势,火焰如凶兽,一点点吞噬圈中的数百人。墨卿心跳忽然一乱,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天定如此,今日想来是没有人能躲过这场劫难了……
火焰中,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和哭喊声渐渐弱了,微弱下来的火光中,所有人已经被烧成焦炭,包括季思远本人,再也难以分辨原本的相貌。墨卿轻叹了一口气,素手轻轻拂去严子卿脸上的泪痕,静静等待后者苏醒。
“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何苦……”
“星月!”
忽有天雷滚滚,万里晴空瞬间阴沉下来,一道自千万里之外暴虐袭来的流光出现在墨卿视线里。男子一身如血红袍,仿若脚下踏着无边的血河而来,神情阴森恐怖。
“赤黎?!”
墨卿赶忙扶起刚刚苏醒还意识不清的严子卿就要离开,忽然僵在了原地。在她身后,一个面容俊朗的青衣男子沉默地盯着她,平静的表情下仿佛酝酿着狂风暴雨。墨卿的隐身决,在他面前一点点支离破碎。而在男子身后,是百支墨龙族护卫队中威名最甚的玄羽卫精锐,百人执戟,呼吸一体,以男子为首,无声的压迫施加在墨卿与严子卿二人身上。
“哥……”
“随我回去领罚。”
严子卿清楚地感觉到了墨卿的畏惧,双拳微微攥紧,心中格外无力。
“墨卿……”
没有挽留的理由,难道要她忤逆兄长的意思,为了自己一个凡人,和所有人作对吗?在明白她的身份的时候,严子卿就知道,这一天是早晚都要到来的。只是,来得太快了……
墨卿一咬牙,鼓起勇气看着兄长明显在按捺怒火的表情,怯怯地说:“哥……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给你多久时间?一年?十年?还是这个凡人的一辈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人界的动乱和你没有关系吗?看来是我往日太惯着你,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玄羽卫,带走!不必顾忌!”
墨渊极力压制着想要暴起杀人的念头,之前赤黎忽然来找他的时候就让他心情颇差。从未见过这看起来游戏人间,不把任何东西放在心上的赤黎一副下一秒就要失控的模样,于是立刻召集了玄羽卫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可谁知道,刚过来,就看见墨卿和一个凡人拉拉扯扯的画面。墨卿骄纵,他是明白的,可这次却真正触了他的底线。
玄羽卫齐声应是,虽然墨卿是他们几乎从小看到大的第二个主子,可墨渊才是真正的主子,从来谨遵墨渊命令的玄羽卫,一旦执行,绝不会有半分拖泥带水。
“哥——哥——不要!”
墨卿忽然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着。严子卿也跪在地上,拉住墨渊衣袍下摆,几欲哽咽:“求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你算什么东西?”
墨渊怒极反笑,墨卿的主动认错更激起了他的怒火。他一脚踢在严子卿胸口,这一脚虽然没有用任何灵力,却动用了强悍的肉体力量。龙族之人,即便化身凡人,其爆发的肉体力量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严子卿话还没说完,胸口一阵剧痛,横飞出去,吐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都是受到了震荡。
“子卿!”
被玄羽卫长戟挟持住的墨卿一声悲泣,金光一闪化为半龙的形态,就要对玄羽卫出手。墨渊一声冷哼,左手摊开横空一掌,墨龙族的族长之力在墨卿身上炸开,金光一黯,墨卿无力地倒在地上,眉心间血光闪烁,龙身破碎,俨然受到了重创。
“不要——”
严子卿眼睛血红地看着受伤的墨卿,又是吐出一口血来,有心想要起身,却连动弹一下都如万蚁噬身。
“我不杀你,你应当感恩。”
墨渊冷冷地说,挥手示意玄羽卫带着墨卿先走,将目光投向抱着一具已成焦炭的尸体失神的赤黎,叹了口气,刚想走过去,又被严子卿拉住了衣袍。
“别伤害她……”
“不劳你费心。”
墨渊实在无法理解,墨卿为什么会倾心于一个孱弱的人类,论实力论样貌,哪怕是最低微的神族,随便一人都比严子卿能看许多。
大错已铸,接下来的事,才是真的麻烦……若是处理不好,连保下墨卿的命怕是都困难……
看着依旧失魂落魄的赤黎,墨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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